这件事后,虽说武珝的表现和气度让人刮目相看,但是武士彟却放心不下。
她可是武家的命脉,是家族的希望,万不可有半点闪失,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到底是连夫人和另外两个女儿一起带走,还是只带走武珝?武士彟又开始犯难,来回的在房中踱步,昏黄的油灯随风摇曳,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行,夫人不能走,夫人一走,这家就没了主心骨,剩下那两个逆子还不把这个家败个精光。”
武士彟自言自语,心里想着自己在利州经营这么多年,树大根深,好歹也有个退路。
此次前去荆州祸福难料,但如果只照顾珝儿一人,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打定主意,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夫人。
夫人当然不舍得,武珝是她最爱的女儿,骨肉分离怎能不痛,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但是她又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一权衡,也只有这样才是两全之策,这时她想到了喻华浓。
“老爷,你说过浓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要不你把她也带上吧,这样也可以多避开些风险。”
武士彟不舍的看着她:“好,我将浓儿、喻夫人和曹氏一起带上,也好照顾两个孩子。只是以后就要苦了夫人了!”
杨夫人拉起袖子,遮住脸庞,哭得更加伤心。
千言万语变成一句简单的叮嘱:“老爷在外,可要常挂念家中妻儿。”
武士彟上前把她拥进怀里,抹着老泪向她保证:“夫人放心,夫人在哪儿,为夫的心就在哪儿!”
一听这话,杨夫人含泪娇笑,没想到这大老爷们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武士彟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与她商量:“李大人来到此地,咱们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夫人觉得咱们送他什么好?”
杨夫人抬起头,用仰慕的眼神望着他的眼睛:“老爷想来比我更加清楚这次调任的重要性。”
“是的”武士彟直视着她:“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分界线,往好了去就是平步青云,往坏了去弄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杨夫人点点头,离开他的怀抱:“老爷且等我片刻。”
说完走进内室,从壁橱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走出门,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发出绿盈盈的亮光。
“夫人这是?”武士彟奇怪的问道。
杨夫人取出一个玉镯,拿在手中把玩,珍爱之情显露无余,她叹口气将玉镯重新放回盒中说道:“请老爷将此盒赠于李大人。”
“什么?”武士彟大吃一惊:“夫人,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如此珍贵,岂可赠于他人?”
杨夫人坚定的说:“老爷,此物虽贵重,然在这生死关头,身外之物比起身家性命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李大人乃是皇上心腹,一般礼物又岂能打动于他。”
说完已将盒子放到他手中。
武士彟还想推辞,却见夫人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拿上盒子,离开夫人,武士彟去到正堂,将自己的心腹张卫、李虎找来,对他们说道:“今我欲远调,武家一切交于你二人,所有事情由夫人定夺。”
张卫、李虎一腿及地,抱拳承诺:“属下遵命!大人放心,我俩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武家,保护夫人。”
武士彟忙将他二人扶起:“快快请起!”
然后对着他俩,合拳深深鞠躬。
“武家就拜托给二位了!”
见大人如此器重自己,张卫、李虎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怠慢。
安排好家人,武士彟找了个机会将李勣请进屋里对他说道:“李大人,这次劳烦你千里迢迢助我上任,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武士彟并不清楚李大人的人品,他知道古往今来,许多人不小心得罪了皇上身边的重臣,都会被构陷,丢官掉命。
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宁愿把他当成小人,小心行事。
如果李大人是真君子,自己再解释也不迟。
李大人假装推辞问:“武大人这是何物?”
武士彟解释:“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是我那夫人母亲赠予的一些细软,算不得珍贵。”
李大人一听,这还不够珍贵,那可是人家的传家之宝呀!
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宝贝。
多日相处李大人并没发现利州有任何异常,武士彟的态度也明显是以大局为重。
本来就没打算说他什么坏话,再加上现在又以厚礼相赠,反而多了几分感激,连称谓也变了。
“武兄如此厚爱,在下回到京城,定会将利州的富庶安定,武兄的卓越功绩禀明皇上,还请武兄放心。”
说完,收好装宝的盒子,揣进长袖中。
打点好一切,武士彟命令身边侍卫:“你去传我话,让喻夫人、曹妈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将带她二人和喻小姐、二小姐一同上路。”
侍卫得令回了一声,转身而去。
华浓没料到义父会带着自己和武珝一起上路,着实打乱了她的计划。眼看寻找人才的事还没开始,如今就要胎死腹中。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远行正是磨练武珝心智的好机会。
这利州城里唯一让她放心不下、舍不得的,就是她的珝浓爱婴坊。
好不容易赚了点钱钱,现在又不得不离开。她可不想半途而废,所以找到夫人,像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叮嘱一番,让她务必监督仆人将店铺打理好,只等她们回来。
临行前,华浓拉着武珝向夫人、夏樱、武顺和府里众人告别。
只见门外停着一辆篷布马车,马车前后各有近百名士兵骑在马上。
夫人和武顺哭哭啼啼看着她们坐上马车一路远去。
回望身后,华浓的心莫名的空空如也,眼泪模糊了双眼。
三年多了,恍然如梦不知身在何处,逐渐熟习却又不明将往何方。
说来奇怪,连她这个看淡一切的老太婆都心有不舍,而旁边的小武珝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拉开帘子,将脑袋伸出车外,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难道她是个薄情之人?
华浓正想着,队伍已来到那个熟习的地方——珝浓爱婴坊。
她大声叫道:“停!”
“吁……”车夫听命,拉住马绳,马蹄一仰急急停下。
华浓跳下车。
“小姐慢点!”曹妈怕她摔着,担心的提醒。
华浓走到店门口,四下将自己的心血望了个遍。
仆人过来打招呼,她只是木讷的笑笑。
明天是个谜,却不得不去面对,今天的就暂且放下吧!
心里想着,退出来。
轿子后面的一行人望着这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觉得她影响了行程,心有怨言,却又不敢发作,不满都写在脸上。
华浓再次看看店铺,又望望他们,跑到轿前,拉住门边的木柱,一跃而上。
众人一惊,小姐不都是要靠仆人搀扶的吗?这孩子怎么如此鲁莽?
带着疑问,队伍开始浩浩荡荡继续前行。
为了能够早日抵达,武士彟一声令下,车队加快脚步。
走出约二十里外,进入一个峡谷。
两边山高林密,树叶微动,约有一百名弓箭手正埋伏于灌木丛中,只等车队中一人大手一挥,便会百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