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风微微打来,划过枝丫,将宁溱耳边的碎发轻轻卷起,也将顾维桢这句道歉淹没在了风中。这句话从顾维桢口中说出,却让宁溱是怎样恨也恨不起来,他的口气就如同为了平日里的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道歉,竟有些温柔的不像话。
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宁溱心中有几分后悔,若是今日不来见他,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说出此事了?可她也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结果了。她也再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再问什么,都是多余。
“你走吧。”宁溱艰难的从嗓子中挤出这句话,她都不敢抬头去看看面前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怕看到她面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也怕他看到自己眼中泛着的泪,这是她在他面前最后的一点自尊,她不想再丢弃了。
顾维桢本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刚刚看着端王爷提着剑出现在门口时,他便知道了,今日定是难逃一死。不过也好,他与曦蝶生不能守,死能在一起厮守也是好的,只盼着她能走慢些,等等他。可眼下宁溱竟叫她走,却是她万万也没有料到的,也不由得的愣在了原地。
宁溱将头扭向了一边,强忍着自己眼眶里的泪,努力使它不落下来:“快些滚!”
“阿溱!”宁远听见宁溱这话,不由怒气横生。自己这个妹妹怎的糊涂,如此劣迹斑斑的男人,怎能容他随意放肆,应诛了他的九族才解气。
“二哥,我不想在看见他了,让他走。”宁溱的声音里已经搀了几分呜咽,让宁远心疼不已。宁远怎会不知道宁溱是在为顾维桢开脱,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是不能逆了宁溱的意思。
宁远右手在空中一划,便撤下挡在门口的剑,冷冷地向顾维桢的方向撇了一眼:“快些滚吧。”
“多谢公主。”顾维桢看着面前强装无谓的女子,也知自己这次伤她至深,可感情之事,又岂能强求?他除了抱歉和道谢,也再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又渐渐消失,宁溱才终于绷不住了。
宁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宫,只记得她伏在二哥的肩上哭的很累很累,哭的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要是哭一哭能将这些事忘了多好。
“公主已经五天没出过门了!这可怎么办呀。”绿竹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只盼着出去采办的玉青快些回来,她们想着买些公主平日里爱玩的小玩意,说不定能哄着公主开心些。那日端王送公主回来,真真是将她吓坏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公主如此伤心过,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肿的跟核桃般。
“阿溱还是不吃饭?”宁远下了朝便匆匆的向着凤炎殿奔来。
“端王爷万安。早早奴婢便将早膳端了进去,刚刚去收,还是一点都未进,王爷快去劝劝公主吧。”公主这几总是一人坐在窗前,也不与她们说话。只有每日王爷来,才能逼着公主吃些东西。
“去重新备些吃食,我进去看看。”宁远推了门,见宁溱还是呆呆的坐在窗口,也不知在远处望着什么。
“唉。”宁远叹了气。这丫头,也不知冷,窗子就这么大大开着,冷风顺着便呼呼的全灌了进来。而宁溱身上只着了层单衣,毯子也掉在了一边也浑然不觉。宁远伸手关了窗,又弯腰将毯子捡起,才轻轻给宁溱披上:“阿溱,吃些东西可好?”
“二哥。”许是因为多日未说话,宁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二哥在。”
“二哥没难为他吧。”宁远自是知道宁溱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谁,虽心中的怒气直直翻涌上来,却也生生的压着,柔声道:“二哥答应你的话,何时骗过你?”
记得宁溱那日迫着宁远答应她日后绝不为难顾维桢,也绝不将此事说与父皇和大哥才作罢。
“二哥明日带你去围猎可好?”宁远想着宁溱平日里若听了围猎两字,便是宫中最积极的人,带着她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宁溱知道宁远是为了她,但却委实提不起什么兴趣,摇摇头便算是拒了。
“昨日听说,那珍味阁又出了道招牌菜,可想吃,二哥带你去尝尝?”
“二哥,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相爱怎么就这么难呢?彼此相爱的人想在一起似乎也很难啊。”宁溱歪了歪身子,将头靠在了宁远的肩上。她这几日已经听说那坠楼的女子就是顾维桢的未婚妻了,好似唤做曦蝶。不知为何,宁溱对曦蝶心中却满满的都是愧意,又听说曦蝶的尸体还放在京禁卫中,便让齐风去将那女子厚葬了。
宁远答不上来,只得在一旁默默坐着。顾维桢在事发的第二日便已经自请去边防了,听说第三日便出发了。
这几日,灵雨便也回来了,她未曾想只短短几个月,竟是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手中搜集来的情报也成了烫手山芋,不知该不该交给宁溱。
“公主,灵雨回来了。”
“嗯,事情可查清了?。”宁溱淡淡问道,似是并不在意结果。
灵雨听着宁溱这语气,不由一紧张,说话便有些磕磕巴巴的:“查,查清了。”说完,便将自己手中的材料都递给了宁溱。
宁溱却连拆都没拆,搁在了一旁的桌上道:“我书房的桌案上有个波斯进贡来的七彩琉璃盒,你去帮我拿来。”
灵雨忙跑去拿了盒子来,只见宁溱将桌上的证据一把放入了盒子中,挥了挥手吩咐都:“拿去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烧了吧。”
“烧了?”灵雨端着盒子出来脑中还是有些懵着,但当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才明白了宁溱的意思。
不大的盒子中,有几封顾将军写给公主的信,还有一枚刻有公主名字的玉簪,还有她刚刚呈上的证据。
不一会,宁溱便闻到了纸燃起来的味道。其实,她看了灵雨的表情便知这证据里面写的是什么了。顾维桢,这算是我最后再护你一次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