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哥,嗯,婉娘闪动一双明亮大眼,很是不解。
陈远笑了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说有个小鬼,跟随阎王鞍前马后许久。阎王爷对说:“你随我多年,尽心尽力,实是不易。我安排你投生入皇家吧。”
那小鬼哭着,死活不答应,说皇家互相猜忌,没有亲情,常常骨血相残。就是侥幸未死,当了至尊,天天要处理政务,累得要死,一个不对,小则引来骂名,大则天下大乱,不得善终。
阎王就安排他任官,他也认为为官不易,上受制于贵人,下忙于琐事,不肯去;阎王就许他富贵,他依然嫌这嫌那,不肯答应。
阎王急了,就问他到底希望成何等人物。他说:“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父做高官子状元,绕家千顷尽良田;
鱼池花果样样有,娇妻美妾个个贤;
雕梁画栋龙凤间,仓库积聚尽金钱;
天长地久人不老,富贵荣华万万年。
阎王听罢说:若有如此好事,我还干什么阎王,也轮不到你去呀!”
“你就是那小鬼?”九哥双眼忽闪,问道。
“你看我象吗?”陈远笑吟吟道。
“好哇,你骂我是那贪心小鬼!看我饶不饶你。”九哥醒悟过来,转身捏着粉拳就往陈远身上招呼,临及陈远身子方忆起陈远有伤在身,轻轻捶在陈远肩上。
“还汽不贪心,皇后贵妃都不想做,难道要如武媚娘一般做女皇。”陈远笑道。
“呸,呸。谁要如武媚娘了!还再说,我今天放过你才怪。”九哥娇笑道。
“呵呵,你想学孔圣人,留名千古,弟子万千!”
“呸,你才做圣人呢!”
“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这就有些难了。”陈远故作为难道,忽而心头一动,笑道:“我知道了,有件事你一定肯做的。”
“哼,你说,说错了看我饶不饶你!”九哥气鼓鼓道。
“呵呵,你一定愿意嫁我,做我孩子他娘。是吧?可别说我说错了。”
九娘一愣,满脸羞红,恼道:“好啊,还取笑我饶不饶你。”侧过身又来捶陈远。
陈远笑着轻轻搂着,九哥也不闹了,轻轻依偎在陈远怀中。
咳,咳,咳…
门外一阵干咳传来,九哥忙挣脱陈远怀抱,跳下床来。
妹妹二娘与施三娘款款走进,后面跟着一人,低着头,可不就是郭静。
“三娘,二娘,来了。大郎刚用了些粥。”九哥理了理衣袍,脸色飞红,呐呐道。
“好啊!我们一没在你们就粘到一起去了。我哥还病着呢,若没伤,这样下去,我娘过些日子岂不就能抱上孙子。”二娘板着脸,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好哇,二娘你这小妮子也来打趣我。”九哥作势就要上前与二娘撕扯。
施三娘忙上前拉住,笑道:“好了,你们都不要闹了。大郎该喝药了。”
“对了,大郎药还喝呢。”九哥怪叫一声,忙去端药,只见药早已凉了。
九哥吐吐舌头,道:“药凉了!”
“哼,都怪你,一高兴连药也忘了。”二娘抱怨道。
“这有什么,去热下就好。”九哥摆摆头,端起药碗:“静儿,我们去热药。”
郭静答应一声,随九哥出去了。
“我也去,先盛碗鸡汤来给哥哥喝。”二娘招呼一声,也跑出去了。
施三姐缓缓走床前,关切地问道:“大郎觉得好些了吗?”
“喝了些粥,好多了。”陈远点点头,“老巴子他们呢,你叫他们进来下。”
“老巴当日受伤了,现在还在伤病营。理在外面由郑师长亲自领人守着。二娘嫌他们粗手笨脚,更怕扰了大郎养伤,不让他们进门。”三娘道。
“这可苦了你们了。”陈远谦然道。
“这有什么。大郎好起来就好。”三娘摇摇手,又道:“大郎可需要什么?”
“抉我起来吧。”
“大郎伤未好,怎可…”
“不碍事了,我得方便下?”陈远略显尴尬道。
施三娘一笑,忙去便桶,又来扶陈远。陈远起身方便了,又躺回床上。
“等会还是让北地佬安排个人进来。”陈远轻声道。
“不用。那些个撕杀汉怎么懂照顾人。”三娘摇了摇头。
“辛苦你了,坐会吧。”
“不辛苦。大郎好起来,什么都好了。”施三娘红着眼,坐在床前。
“外面怎么样?内库还支持得住吗?”
“还行。只是这次鞑子烧了不少房子,另外信州大学校舍也烧了些,其他损失倒是不大。这几天内库支付了些钱粮出去救济灾民,是矣稍有些紧。”施三娘道。
“河口基本上烧光了吧。”陈远有些伤感。
“嗯。”施三娘轻微地点点头,“不过多是些旧房,损失不是太大,内库出了点钱粮,百姓自筹些,没太大关系。”
“钱自然得出些,不过内库用度本紧,还得多想些办法。”陈远沉吟了一会,“河口房子老旧,拥挤不堪,信州大学各设施也多有不合理之处,正好好好规划一番。”
“只是这样怕耗费不少?”施三娘有些担忧道。
“不怕,应该有办法的。搞不好还能给内库创收些。”陈远笑了笑,想走了后世大撤迁大建设。拆迁伊始,看似政府投了不少钱,拆迁户也得了不少利,但最终还不是政府赚得盆满钵满。
“大郎,鞑子烧房子,好些百姓衣食都无着了,这时候咱们不能再盘剥百姓。这些百姓,好些弟子都在军中,咱们自己在紧一紧,宽一分,百姓就少受一分难……”三娘正色道。
“唉,止住,止住。”陈远笑着打断三娘教悔道,“婷儿,你看大郎我是那种盘剥百姓的人吗?”
施三娘也醒悟过来,迟疑道:“真有办法?”
“自然有法子。明日,你让夫子过来,我交待他去布置。”陈远信心十足道。
“大郎还是安心养伤吧,不急于一时。”施三娘急道。
“没事,就几句话的事。我身上伤一天好似一天,明天就更好了。”陈远摆摆手。
“大郎你千万保重,若有差池,我们……”
“放心吧,既然死不了就能好起来。”陈远笑道,“二娘这死丫头,说鸡汤呢,怎么还没拿未,别是杀鸡去了吧!”
“奴去看看。”施三娘刚起身,就见二娘端着鸡汤进门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哥正说你现时杀鸡炖汤了呢?”施三娘笑道。
“都怪九哥,说要先热药。我还得去看着点,她们别把厨房给点着了。”二娘说着,将鸡汤往施三娘手中一送,慌不迭地走了。
施三娘接过,走到床边一匙匙喂起来。
九哥没向二娘说得那么不堪,鸡汤刚吃完,药汤也就送了进来。陈远强忍着将药汤喝完,倒装了一肚子水。
腹中饱了些,困意也上来了。几个女子上来整理好床铺,扶陈远躺下,陈远眼一闭,又睡了起来。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上午,陈远睁开眼,就见王夫子那张笑吟吟的脸,旁边鲁郎中仍是一副紧绷着的脸。
“大人觉怎么样?睡得好吗?”王夫子笑吟吟道。
“哦,夫子与鲁院长都到了。抱歉,抱歉,失礼了。”陈远一用力,坐了起来。
“大人小心些。”王夫子急忙上前,扶住陈远。
“不碍事。”陈远伸了伸手,道:“只有胸口有些痛,其他倒没什么不舒服了。鲁院长真可称之国手,妙手回春。”
“国手?老夫从不奕棋,哪来什么国手。也不敢当妙手之论。”鲁郎中摇摇头道,“大人胸口之伤未及内胕,胸口创口看似?人,但只要不起炎症,并不烦事。最紧要的是箭毒,但大人已醒来,想必箭毒已渐消散矣。世间但能悬壶者俱能治之,干妙手何事。”
“鲁院长何须谦逊,若不是鲁院长亲施妙手,大人怎能康复得如此之快。老夫代十数万将士,数百万百姓谢过鲁院长。”王夫子面色一肃,拱手道。
“不用。此乃老夫应尽之责”鲁郎中摆摆手,不理会王夫子,随即拎过药箱,“老夫这就给大人看看伤,换下药。伤病营、医学院那边事正多着呢。”
王夫子一愣,不再多言。陈远笑了笑,道:“还劳鲁院长稍等,我先洗漱一下。”
陈远起身方便了一下。妹妹二娘早备好热水、毛巾,陈远洗了洗手,让二妹擦了擦脸。
回来坐在椅上,王夫子上前相帮着解开衣服,鲁郎中揭开绷带。
陈远也是第一次打量自己胸口箭伤。创口并不大,只有两指左右,中央稍凹,还没完全收口,涂满了黑黑的药糊。
“嗯,不错,快收口了。再换几天药就差不多了。”鲁郎中仔细看了看,满意地道。
接着打开药箱,拿出块布絮,浸入二娘刚端过来的水盆,就向伤口擦来。
“慢!”看着有些脏的布头,陈远眉头一皱,喝道。
“怎么?”鲁郎中一愣,停了下来。
“鲁院长,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给大人换药啊。不得先擦洗下伤口?”鲁郎中奇道。
陈远心中不由叫苦,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昏迷了这么多天。箭上淬了毒自然是主因,做鲁郎中这样,毫不顾忌卫生,拿黑乎乎东西往伤口上凑,伤口不发炎才怪呢。想到这,陈远不由暗暗佩服自己这副肉身。若不强大些,也许就醒不过来了。
“鲁院长,你没听说过,这洗伤口必须十分注意,用具要十分干净,否则易发炎?”陈远苦笑道。
“挺干净的啊。这水是干净清水,这擦布老夫也常洗洗的。这也是对大人,其他人还没这么讲究呢?”鲁郎中不解道。
想着鲁郎中和他弟子们,一个个拿着布团,就着清水去给一个个受伤战士清洗伤口,然后一个个在炎症中煎熬,陈远后悔不迭。。
“唉,我曾听人说,无论多干净的东西,里面都有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里面有邪物,一旦沾到伤口就会起炎症。所以清创必使用洁净的东西,病房也须洁净,这样有利伤口恢复。否则炎症一起就危险了。”陈远耐心道。
“大人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兴华军伤病营是老夫见过的最洁净的伤病营。但大人说清水不能用,这布絮也有邪崇老夫就不敢苟同。邪崇之说,或许有之,但既然看不到,多说何益。”鲁郎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