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蝉鸣刺耳的很,在他犯困的时候。
而比窗外蝉鸣更刺耳的,是班主任在讲台上枯燥无味的动员。
五一,放假七天。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家庭作业已经冲淡了即将放假的喜悦。
一本一本又一本,即使是抄,也得抄上几天才抄得完。
他讨厌这一切。
铃声按时响起。
打盹的人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再看眼依旧滔滔不绝的老师......又继续低头酣睡。
终于等到了结束,在老师走出教室的后一秒,如退潮似的,教室里很快空无一人。
他裹挟在人潮中,艰难的出了校门。
有从各个车站过来的客车,有各地赶来的家长,还有为了流量过来的摊贩。
出了校园的少年才是活过来的少年。
在教室里坐着的,是只知道死记硬背语数英政史地的机器。
若是机器也好,可惜练习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机器的效率高。
成绩单上的分数上上下下,父母的脸色也随着它来回的变化。
家里已经都去了外公家。六七里路,再过条河。
从摊子上买了串糖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他混在人流与车流中,走回了空无一人的家。
背回来的书一股脑的堆在书桌上,懒得整理。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电已充满。
桌面上有母上大人新发的消息:两点半开饭,别玩太晚,早点过来。
现在才十二点半。可他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他打算步行过去。
去早了没事做,玩手机的话又得挨训。
记忆里最凉快的地方是渡口这。
河的这边建了个大的公园,公园边开了家大酒店。
酒店的大门正好在渡口上头。于是在侧边打了个洞,方便河那边的人上来。
两头的风对着吹。
从河上来的是水的清凉,从外面来的是草的芬芳。
渡船离岸的时候他才数着台阶悠悠的往下走。
奇怪的很,小时候觉得蛮长的一段路如今走来却觉得没什么。
九十几阶,爬三层差不多。
戴着草帽的渡工吱呀吱呀地推着木桨,小小的漩涡争先恐后的从桨下钻出来,很快的被甩去了船尾。
河的对岸有一条蜿蜒的水泥路,路两旁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鹅卵石,以及在这片土地上枯荣了数百年的荒草。
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亭子,木制的,在一棵老榆树下面。
太阳很大,烤的地板发烫。
他不愿这阳光下再多待哪怕是一会儿。
少年在亭子里歇了下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
再往后走就要轻松的多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树荫,会带领他直到他走进外公家的小院。
他闭了眼。
再睁眼的时候,他看见一条蛇盘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那条蛇身子立着,还时不时的吐着信子,正瞪着他。
好可怕!
那一瞬,从脚底板升上来一股寒意。大夏天的,他却像被冻僵了般。
小心翼翼的起身,再拿起身边的水杯。
他走出亭子,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身体僵硬。
他竭力不让自己回头去看那条蛇冷漠的眼神。
走出了十几米的样子,他才小心翼翼的往回看。
那条蛇已经不在那了。
或许是藏在层层叠叠的叶子里,或许是藏在及膝的荒草里。
他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把一切都甩在身后。
走出了一里路,他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他走的是大路,一路上避开了树荫草丛,深怕再遇上一条蛇。
冷汗的劲已经过了,一路小跑却是实实在在的,出了一身大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快要拧的出水来。
幸好外公家的小院没多远了,等到了院子里,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喝一大口冰凉的井水。
压惊压惊压惊。
“爷爷,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