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葬礼
作者:向前跑的妖怪      更新:2019-08-29 02:38      字数:2411

落下的灰烬混杂在檀香里,行色匆匆且披麻戴孝的人群。

难道易卿······

我心下一沉。

若是易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想起易卿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却说要救我的样子,鼻子一下子酸了。

“这位姑娘,”旁边的一个大叔似乎是来吊唁的,见我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便朝我搭了一句话。

我惊了一下,刚想问问是不是易卿出了什么事,就看见门的那边转出来一个高挑的人影。

是易酒。

见到我,他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我一时喋嗫,看着易酒苍白的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他道“进来吧。”

我这才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进了门。

易酒要接待客人,也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把我安排好,便又去忙去了。

我心里有点闷,也没有心思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仆人把我带到正厅,在正厅的中间,停了一口朱红的棺材,我心下狠狠一颤,强行把要掉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心情沉重的上完了香,我觉得自己烦闷到了极致,正准备离开,后面却急匆匆的来了个娇小的身影。

我眼角余光里瞥见来人,瞬间如遭雷击,失声尖叫“易,易卿?!”

“烟花姐姐!”易卿不大的小脸上写满憔悴,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我展颜一笑“哥哥和我说,你来了。”

我闪电窜回易卿身边,一把掐住她的胳膊“你没事??”

易卿红了眼圈“嗯,多谢姐姐挂牵,小卿没事。”

我总算迟迟的看见了棺材前面端放的灵位,上头工工整整的写了一排字:家父易中天之位,边上是生辰八字。

我对自己无言一刻钟。

随小易坐下,我才知道,原来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易家老爷又出了一趟货,去了南蛮。

南蛮之地多瘴气瘟疫,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吃不消,但是一想到家里儿子尚未立业,女儿又是身怀玉璧的天盲,也只能咬牙硬上。

结果交易倒是成了,他却在半路上得了疫病,一命归了西。

好在随行的伙计倒也忠诚,不禁把这易老爷的尸体带了回来,连易家这一笔交易的货物也一分未少。

易家兄妹见自家老爹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自然是哭天抢地,但是所谓的男人长大是在父亲的葬礼上这话一点没错,易酒一夜成长,非但为家父办了场风光大葬,把身后事处理的稳稳妥妥,还抽出时间照看了自己的茶叶铺,一夜出落成顶梁柱。

我来的时间很巧,早上易家老爷才进的棺材,按照习俗,这人死了是要在家里停七日的,不过易家这老头子断气已经五日,冼海一带的天气受暗潮的影响又热得很,所以尸身已经开始有味道了,易酒本来决定明日一早便让老头子入土为安的,我倒是得了机会最后瞻仰一次这老头的遗容。

临走前上香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易家老头子易中天的遗容和牌位,实在好看不到那里去,而且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出,但是觉得不对。

不过这大概是因为他是病死的原因吧!

上完香,我又安慰了一次易卿,终于打算拍屁股走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在门口接人的易酒。

“易公子,”我喊了他一声,他转过来,眸底凄然,但并不消沉。

我安了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正准备离开,他居然一把扯住了我的手!

“你做什么?”

我抽手就差点给他一巴掌,可临近他的脸,又猛地一把攥成拳头收回来。

“易公子,”我紧盯他那双琥珀色的眼,一字一句道“请您节哀!”

语罢,我拂袖而去,没有在回头看他们一眼。

直到回了房间,我躺回床上把绣着五色彩凤的帘子都放下来,才慢慢松开手。

在我的手心里,躺着一串朱红的手链。

不错,刚才易酒之所以突然的拽住我,便是为了给我这串手链,只是他来的突然,又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看出他的心思,也陪着他演戏,落在旁人眼里,变成了他想调戏我,却被我言辞振振的拒绝。

只是,他为何独独给我这一串手链呢?

我把朱红的链子翻来覆去,除了看出这是红豆穿的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难不成,他当真对我有意,自己老爹都躺在里面了,他还有心思和我玩此物最相思的游戏?那未免也太过不孝。

正想着,我听见外头有人敲了门。

“谁?”我把红豆手链揣进怀里。

“是我。”

清若流水,脆如棕音,这样的声音除了不酩,还会是谁?

我忙不迭从床上跑下来给他开门。

门刚一开,我立刻看到数名仆从在院里横冲直撞做鸟兽散,这一下,我再也没有办法催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僵硬的挡住门,我道“怎么了?”

不酩眼底含笑“不让我进去?”

当然不能让你进去!我在心里呐喊,这里里外外上百双眼睛都盯着这呢!我若是让你进来了,那可就是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一想到这,我更加坚定的挡住门,紧张的直冒虚汗“尊者你是佛门中人,我一个未嫁的黄花大闺女,你若是进来了,于你于我都不好,还是站在门口说吧!”

不酩闻言,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院子。

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烟花施主佛性俨然,乃难得之佳友,世上之知音。清者自清,何须防微?”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面的视线一下子就撤了个干干净净,我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见我还在发愣,不酩笑了一声,把手放在其中一扇门上,修长的指节分外分明,我又开始浑身发软,眼冒金星,连自己什么时候让开了位置都不知道。

总之,等我回过神来,不酩已经悠悠闲闲的坐在我的六曲屏风后面喝茶了。

“听说你今日又去了易家,怎么样?”

不酩在屏风后面问我,我在心里计较半晌,最后在屏风外头站定,背着影影绰绰的扇叶和他说话。

“易家那个老头子死了,”稳稳声线,我盯着自己青色的裙摆,把今日在易家看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末了,还抬出易家老爷的生辰八字,没话找话的要不酩超度人家。

实际上就算不酩不帮易家的那老头,他也不会遭到太多刁难,我要不酩帮他,也纯粹是没什么可说的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罢了。

不酩应承完,我又不间断的道“对了,易卿的哥哥,就是易酒,我走的时候他还偷偷给了我一串红豆珠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