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转眼就到了1分55秒，涂彻晓说着不紧张，手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有点哆嗦。她之前从未听说过还有过这样可以入侵并且控制机甲的病毒程序，虽然有倒计时，但是也说不定这玩意儿不灵，只是吓唬她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准备问一下那边的进展，她的通讯仪突然又响了起来。

指挥官的声音一如之前一般冷漠：“m215，2b233小队，提尔比茨号，5c937小队，距离地面0.15光秒距离发现不明飞行物入侵，重复，距离地面0.15光秒距离发现不明飞行物入侵，坐标已经发送到你们的机甲上，请保持锁定！”

“近地的两层防护力场都已经被破开了吗？”林霭夜打开了m215上的探测器，然而制式机甲到底局限性太大，大概只有提尔比茨号可以准确地定位到目标：“还是说对方的隐身技术避开的防护力场的探测？”

“力场还在，怀疑是新科技。”指挥官依旧镇定：“支援还有八分钟。”

联络讯号被切断。

“果然如我们所猜，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对我们非常了解。”林霭夜仔细地寻找着可能的目标位置。

“林霭夜，你觉得……你一次可以带几台机甲？”涂彻晓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的声音很轻，空荡荡地飘荡在机舱里。

“锁定不了目标，带再多也没用。”林霭夜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你先从那边出来。”

“先说好了，你别被我吓到。”涂彻晓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在自己的终端上同步了倒计时时间，从机舱里爬了出来。

林霭夜适时甩下一根拖绳。

虽说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浑身浴血的涂彻晓爬进来的时候，林霭夜还是深深地震撼了。

“……辛苦你了。”铺面而来的血腥味甚至让林霭夜都忍不住呛了一下，通过涂彻晓方才的描述，他大致想象了一下现场，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惨烈到如此地步。

涂彻晓全身几乎都是血污，头发更是凝固成了一片血色，方才头盔里的血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又被她用衣袖随意擦开，一眼看去，简直像是刚从罗刹地狱走了一遭。

被林霭夜这样看着，涂彻晓也有点不好意思，她虽然也没有勇气照镜子，但也大概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要露出一抹笑容来缓解气氛。

她不笑还好，这样一笑更加渗人。

琼英刚刚缓过一点神，就看到了涂彻晓的笑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被吓背过气：“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就……先忍忍吧。”涂彻晓挠头又染了一手的血，“m215毕竟是轻巡，没有配清洁舱，大家将就将就。”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毕竟，都是咱们战友的血……”

她不说还好，这句刚说完，琼英原本一直处于呆滞状态，涂彻晓还准备把她直接扔去医疗舱，结果听到这句话，琼英的眼神又不对了。

涂彻晓吓了一跳，赶快转移话题：“库莱茵学姐那边怎么样了？”

“克利夫兰号无人生还，三年级的m215有一人生还，二年级的三人生还。已经锁定敌方航母，更新坐标已发送。”话音刚落，库莱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带了一丝罕见的凝重：“等等，这个航母标识是……帝国？”

涂彻晓的心重重一沉。

“也可能是伪装。”林霭夜很快接上：“第一台机甲自爆倒计时还有40秒了，学姐还请注意拉开距离，我这边要带着自爆机甲跃迁了。”

“收到。”库莱茵回应道。

“等等，不是说m215锁定不到目标吗？”涂彻晓疑惑道。

“我可以先锁定提尔比茨，跃迁第一次，然后再锁定敌方。”林霭夜活动了一下手指：“系好安全带，准备跃迁。”

“你是打算连续来三次空间闪烁？”涂彻晓瞪大眼睛：“林霭夜，你疯了吗！”

“同学们的血不能白流。”林霭夜转过脸，冲她微微一笑：“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吗？”

“如果我没撑住，记得立刻接手。”

话音刚落，涂彻晓还恍惚在林霭夜的笑容中，林霭夜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跃迁，肉眼可见地接近了地方航母。

“锁定完成，学姐退后。”林霭夜对航母身上明晃晃的帝国标识熟视无睹，话音刚落，已经第二次空间闪烁到了地方航母上方。

此时距离自爆机甲的最后时刻仅剩最后五秒。

涂彻晓情不自禁地开始读秒：“5、4、3、2……”

视线一阵恍惚，林霭夜已经完成了第三次空间闪烁！

“1！”涂彻晓猛地抬起头，只见m215已经在航母上方爆裂成了一片绚烂！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涂彻晓瞬间白了脸。

对方……是来真的。

其实，早在诺尔夫他们都以这样惨烈的姿态死在机舱里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她怔怔地望着航母身上的帝国雄鹰标志，那是她的母国，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她曾经憧憬过的、仰仗过的身份标志。

而她现在，要将自己的炮筒对准自己的曾经。

艾尔芬海姆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这里不是她用来逃避自己连不上弗丽嘉的乌托邦，这里，是她人生的另一个战场。

“二号m215距离自爆3分40秒，三号m215距离自爆4分56秒，克利夫兰号距离自爆5分23秒。”库莱茵报出了另外几台机甲的自爆时间：“常鲲已经开着二年级的那台m215上来了，顺便还带了二号m215，你这边还能坚持几次空间闪烁？”

“如果能休息两分钟的话，应该还能来两到三次不成问题。”林霭夜目视前方，声音虽然还算平静，但是涂彻晓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一丝不易觉察的抖动，再起身去看，有大滴的汗珠从头盔下方滴落，他显然体力消耗极大，从一开始赛场生变到现在，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撑着的。

“好的，那么两分钟后对接二号m215。”库莱茵猛地拉高了机甲，“我去拖住帝国的航母。”

涂彻晓原本想要问为什么库莱茵不可以进行空间闪烁，一定要林霭夜来做，然而此时，她看到粉色机甲蜉蝣撼大树一般毅然决然地奔赴而去，心中酸涩，视线竟然忍不住模糊了起来。

刚才的爆炸只给航母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一点损伤，航母略略停顿了片刻，随即又继续开始向前。

“不是帝国。”林霭夜休息的同时，还在分析战局：“如果说是帝国，根本没必要有这么大的标示，太过刻意了。其次，我在这里，帝国应该是不会打过来的。我刚刚想起来，有内部消息说，帝国半年前被星际海盗劫持了两艘航母，实在是太过丢人，所以消息一直被封锁了。我猜这台就是其中一艘。”

“半年前劫持的？”涂彻晓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是帝国的新式航母？如果是的话，那么应该完全采用了弗丽嘉精神网覆盖。理论下可以尝试精神力攻击。”

话刚说完，她又苦笑了一声：“我在说什么，谁的精神网能覆盖航母呢？”

林霭夜突然抬起了头：“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试试。”

“……林霭夜，你疯了吗！”涂彻晓今天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那可是航母！”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林霭夜牵了牵嘴角，“艾尔芬海姆的支援速度可以说是宇宙最慢了吧，我们不拼一把，估计学校就要没了。”

他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而且，不是说了吗，实在不行还有你。同步率110%，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涂彻晓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半晌，她才闷声道：“好，你放手去做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跑的。”

林霭夜心想，这儿距离宇宙也不远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然而他的余光却扫到了少女布满血污的脸，以及澄澈却坚定的目光。

“好。”林霭夜收回目光，从赶来的常鲲手里接下了二号m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