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眼花了吗？”看台上有学生终于回过神来：“模拟赛上怎么会出现真实弹药？”

“天哪……他们……还好吗？”有人喃喃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连赛场里的警报都满了几拍，这才凄厉地响了起来，分散在场馆内的导师和工作人员开始紧急疏塞学生，同时，也有专门的医疗小队从赛场一侧的小门鱼贯而入，而裁判席正在不断地呼唤着两台机甲内的机师，确认两人的情况。

饶是神狐在最后一刻展开了一层防护罩，但被主炮正面轰中的感觉并不好，m215毕竟是制式机甲，几乎只有基本性能。要不是神狐，挨这么一下，只怕已经被炸了成零件了。

此刻机舱内的三人只觉得头部剧痛，耳中更是有呼啸的风声，涂彻晓捏着太阳穴，长久以来对于疼痛的耐受力到底让她第一个回过神来，来自联络部的通讯请求持续不断地在机甲内响起，她能看到却完全无法听到，她脑中思绪急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身旁琼英已经昏了过去，侧前方的林霭夜毕竟连着机甲的精神网，只怕受伤比他们更重。

她迟疑了一下，心里还在想对方携带弹药到底是有预谋的，还是意外。然而，来不及她多想，她悚然发现静止了一刻的对方机甲又重新动了起来！

“林霭夜！醒来！”她四肢乏力，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大声喊道。只是耳膜受损，她甚至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眼看对方机甲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到了自己面前，缓缓举起了手臂，同时胸前的主炮也开始二次蓄能，四肢无法动弹的涂彻晓在心底大声呼唤神狐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她发狠咬向自己的下嘴唇，希望用疼痛来唤醒自己的四肢，好让她接过林霭夜的头盔，操纵机甲。

然而她眼睁睁地对方的蓄能条再次充满，她却才刚刚撑起半个身子。

就到这里了吗？

对方的主炮再次开始闪烁，没有了神狐护盾的m215眼看就要支离破碎，涂彻晓甚至已经在脑中胡思乱想自己无亲无故，也算是无牵无挂了，但是琼英呢？林霭夜呢？他们要怎么办才好？

炮弹呼啸而来的同时，涂彻晓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吸进了黑洞，下一秒，她才重新能够大口呼吸，再猛地抬头睁开眼，却见他们已经空间闪烁到了比赛场之外。

片刻前还在昏迷的林霭夜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堪堪避开了对方的必杀一击。

少年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涂彻晓和依旧在昏迷的琼英：“还好吗？”

他明明是关切，涂彻晓却从林霭夜的眼底看到了几分凝重，以及打算反击的疯狂。

“弹药库里全都是模拟弹，在没有确定对方真实意图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赛场毕竟有力场，不会空间闪烁的话，应该会被困在里面。”涂彻晓飞快地查看了机甲的状态：“目前机甲状态还算良好，最近的实弹弹药库距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距离，来回的话，只怕会来不及。”

“m215没有反跃迁装置，艾尔芬海姆安装反跃迁的机甲也基本都是航母级别的。到底是她们改装了这台m215，还是说还有其他隐形航母在附近？”林霭夜飞快地调试着机甲，同时试图联络地面指挥部。

涂彻晓看着地面上飞快地疏散着的学生们，突然明白了林霭夜的意思。

第一次对方进行攻击的时候，林霭夜不是没有反应，而是空域被刹那间封锁了。

对方不仅在他们的动力系统上做了手脚，甚至还知道林霭夜会空间闪烁。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

地面指挥中心终于连线成功，林霭夜沉着地报出了自己的番号和机甲情况，并且询问目前状况和下一步方案，岂知对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上级下令封锁消息，但是既然是你，我想告诉你真相也无所谓。不仅仅是你们，二年级到四年级的赛场都出现了实弹携带情况，也就是说，最理想情况下，目前学院有三台携弹m215和一台携弹克利夫兰号。空域我们也进行了紧急排查，目前只能确定距离地面0.1个光秒单位之内是干净的。”

对方的话平静而直白，信息量却是极大。涂彻晓与林霭夜对视一眼，没想到局势居然变得这么紧张。

片刻前还存留的一丝弹药误装的侥幸荡然无存，这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攻击行为。

“更糟糕的是，我们现在无法连线敌方m215和克利夫兰，无法确定各位机师是敌是友。导师们驾驶的机甲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现场，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我方m215均有损伤，三年级的那一台几乎已经丧失的行动能力，所幸驾驶员没有生命危险。”

“2b233小队听令！本次任务要求最大限度保证每一位师生的安全，配合其他机甲，限制地方机甲的行动！不计代价阻止地方机甲！三分钟后，提尔比茨号会支援现场！”

指挥官的声音顺着神经末梢进入脑中，涂彻晓却霍然抬起了头：“不计代价的意思是，不论生死吗？”

“你们的机甲上没有弹药，难道还能击毙对方？”指挥官却没有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能牵制住对方就不错了。”

“不，我的意思是，不论我们的生死吗？”涂彻晓抬起头，看着被困在赛场中的m215，很显然，m215并不是只带了主炮的一门弹药，硝烟中，赛场的防护罩已经隐约有了破碎的痕迹。制式m215本身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这个攻击效果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m215携带的弹药，很可能也是改良过的。

那么他们这样只带着彩蛋的机甲，和这样的m215对上，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终将成为士兵，士兵从来不会多问一句话。”指挥官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说不出地冷峭，死亡本就是战争最常见的事情，艾尔芬海姆的机师预备系其实就是机师系的大一新生，而他们，也终将踏上宇宙战场，或被深不可测的宇宙吞噬，或者……平步青云，成为一代星空传奇。

不等她多说，林霭夜已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少年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漠：“2b233，收到。”

话音刚落，他就干脆地切断了与指挥室的联络。

琼英终于拧着眉毛醒来，平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平生第一次感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却只是闷哼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大约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涂彻晓已经强忍着全身的痛苦，摸出了医疗舱，松了一口气：“还好医疗舱是货真价实的。”

她掏出一只肌肉缓释针，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冲自己的大腿扎了下去。

琼英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将整只药剂都推到了底。她心底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涂彻晓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去，原本就纤细的少女瞬间又瘦了一圈，几乎成了皮包骨头，她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痛苦神色，但是从头到尾都始终不发一声。

“涂彻晓，你疯了吗！”琼英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

涂彻晓终于从肌肉缓释针带来的剧烈痛苦中解脱出来，重新迸发出了比之前更胜的神采。肌肉缓释针本就是急速恢复的针剂，多用于长时间的宇宙拉锯战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使用的，毕竟将整个康复过程中的痛苦集中在一刻爆发出来的感受，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虽然能够让人快速康复和回复精神状态，但代价是溶解了自身原本的一层肌肉层，可谓是用自己的健康来换取一时的爆发了。

“不这样不行。”涂彻晓活动了一下四肢，神色凝重。

林霭夜默不作声地伸出胳膊，意思很明显。

涂彻晓犹豫了一下，却见赛场的力场竟然在m215的破坏下有了一丝冲动，终于又取出了一只缓释针。

“你忍忍。”

淡蓝色的药水没入血管，刹那间少年的五官甚至变得阴郁，本就很深的眼窝陷得更深，竟然有了几分形销骨立的感觉，巨大的痛苦下，林霭夜鬓角有冷汗滴落，但少年居然在这个时候勾起了一抹笑容，浅灰色的眸子因为药物作用而变得更加深沉，他挑眉看了一眼涂彻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没事，别担心。”

涂彻晓经常被撸头，竟然有点习惯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想法和决定，默契一笑。

琼英蜷缩在一边，莫名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把狗粮，一时之间震惊地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了！

这两个人背着自己都发生了什么！

之前就觉得他们怪怪的！这会儿难道都已经开始同甘共苦了吗！

琼英愤愤地伸出胳膊：“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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