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的林霭夜怎么也没有想到,艾尔芬海姆会变态到让学生第一节课就坐上真机甲。
虽然只是星际量产机,也卸去了所有的弹药,最大可能性的降低了走火出事的可能性,甚至机甲能量也只保持在5%的状态。但是真机甲毕竟是真机甲,像他这种三岁就在机甲上活蹦乱跳的“老司机”,足够用这点能量花式吊打在场的大多数人了。
不同于其他机师第一次上机的兴奋,林霭夜单手撑腮,敏锐地注意到看台方向的8号门突然打开了,稀稀拉拉地一群人鱼贯而入,很明显大约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大家先是规规矩矩的坐好,随即很快就露出了看猴戏一样的表情。
平时看起来冷淡毒舌,其实暗藏着一颗爆棚责任心的林霭夜顿时提心吊胆起来:这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训练场安防做的怎么样?力场覆盖到位吗?万一有机甲失控,有紧急备案措施吗?
尤其是他眼角一抖,看到一道抱着书的熟悉身影的时候,林霭夜更加忧国忧民了。
他娴熟地打开了瞄准镜,对准了那道身影,面前的屏幕上果然出现了涂彻晓那张熟悉的脸!此刻涂彻晓正在神游天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了一脸担忧的神色。
等等!这群来看猴戏的难道是沟通师那群神棍?
涂彻晓万万没想到喻老师所说的观察机师竟然是这么堂而皇之明目张胆毫不遮掩地坐在看台边,一想到林霭夜正在挥汗如雨,而自己就好逸恶劳地坐在看台上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大言不惭地给他挑毛病!
林霭夜一定会冲自己翻白眼的,一定会的!
正这么心虚地想着,突然有一台离他很近的机甲猛地抬起了手,刷拉一声升起了手臂上的xf-25式炮筒,然后稳准狠地对准了她!
虽然说炮筒只是对准了她的方向,而她的背后其实就是整个沟通师系,但是涂彻晓心底警铃大作,一种被锁定的感觉让她从脚底发麻到了头顶。
这谁?太胡来了吧!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涂彻晓吓得后背贴紧了椅背,心中冒出了和林霭夜一模一样的想法:这个鬼地方安防做的怎么样?防护罩够结实吗?自己能在一发加农炮下逃生吗?
本来只想暗中观察的林霭夜完全没想到涂彻晓居然有这么敏锐的感知,反而起了想要逗一逗她的心,再三确认了弹夹是空的以后,他手痒地点下了准备发射按钮。
机身上的红色指示灯开始急速闪烁,涂彻晓瞳孔一缩,准备再也不管什么安防不安防的,先逃了再说,突然有一声炮弹爆炸声从训练场的另一侧响了起来,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训练场。
林霭夜隔着机甲的厚皮也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也吓了一跳,心想自己的储能还有十秒才结束呢,而且这机甲不开防护系统真是不行,人体实在是太脆弱了。
警报系统似乎也是吓到了,隔了几秒才急促地响了起来,有几名学生尖叫起来:“有人受伤了!老师!”
几名导师对视一眼,心底一沉。普通的操作失误也就算了,哪怕是后勤组疏忽,留了一颗炮弹在枪膛里面,空炸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真的有人受伤了。
机甲系的三名导师和六名助理导师开始疯狂地组织疏散,涂彻晓身边的同学们也惴惴不安地站起来,求助式地看向喻欢老师。
只有涂彻晓一个人先是愣了一下,不退反进,向着防护罩的方向冲了过去,努力地想要在一片喧嚣中辨认出来受伤的有没有林霭夜。
林霭夜瞄准镜的自动锁定还没来得及取消,跟着突然移动的涂彻晓转了个方向,放出了一声空响,在场的人以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片尖叫声,刚刚拍好的疏散队伍又被冲垮了。而成为被瞄准目标的涂彻晓似乎还有点茫然,怔怔地抬头盯着黑漆漆的炮筒。
“这个傻子,怎么不走?等着被打吗?”林霭夜捏了捏眉心,从瞄准镜看着她。
虽然隔着一层防护罩,但是她和机甲比起来简直宛如蚂蚁与大象,涂彻晓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她大约是以为哪个新生吓得手抖,所以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别不是个智障吧”,又很快就转移开了视线,继续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林霭夜的身影。
就算是再傻,林霭夜这会儿也看清楚涂彻晓到底是为什么不走了。他刚才看懂了涂彻晓的唇语,硬生生按下自己被冠上“智障”之名的不爽,手脚麻利地翻出驾驶席,从机甲上灵巧地滑落下来。涂彻晓还在沿着防护罩奔跑寻找,而背后喻欢老师不慌不忙地组织学生们站好,围观涂彻晓,痛彻心扉地开展了第一堂思想教育课。
“作为沟通师,无论遇见多么紧急的情况,第一反应绝对不能是逃跑,哪怕已经确定了机师的死亡,我们也要第一时间接替机师的位置!而机师但凡还有生命迹象,我们都要以保住机师的生命为首要目标。”喻欢老师点了点涂彻晓的背影:“她就做的很好。虽然只是才认识了几天的舍友,还没有培养出感情,我们也要牢记住,机师和同伴们的生命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丢下他们自己跑!”
菜鸟沟通师们纷纷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再看向涂彻晓的时候,几乎带了几分崇拜。
然而很快他们的神色就变了。
林霭夜滑落地面,几步追上了涂彻晓的脚步,两个人隔着防护罩大眼对小眼了片刻,涂彻晓一直紧绷着的表情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回顾了一下林霭夜跑来的轨迹,目光准确地锁定在了刚才对自己轰空炮的机甲上。
“是你?!”涂彻晓指着林霭夜的机甲,机甲手臂上xf-25的炮筒都还没收回去,可谓是人赃俱获。
林霭夜装作没有看懂,连做了几个让她快回去的动作,并且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这边的老师们也在号召大家集合了,落荒而逃。
……也就他心里知道自己是落荒而逃,实际上他被一身机师服勾勒得更是宽肩窄腰,转身而去的步伐四平八稳,随便拍一张都可以加上“硝烟中的巨星走秀”标题,说不定还能上杂志封面图。
涂彻晓气归气,到底还是放下了心,绕着小道往回走,正好听到背后的未来沟通师们炸开了锅:
“搞了半天,原来是林霭夜!”
“如果我的机师是林霭夜,我也要拼死去找啊!我那个搭档,从早到晚都没给我个正脸,啧啧,真以为老娘稀罕他哦。”
“没正脸算什么,我宿舍那个机师,可能是高兴傻了,从小黑屋出来以后笑的面部抽经,我大半夜跑去给他拖来了医疗舱,扔他进去躺了一个小时才好。”
涂彻晓:……我也差一点就是机师的,啷个想到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
眼见她回来,大家先是闭了嘴,然后终于有人没忍住:“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魔改少女,我看过那个帖子,还以为你铁定要去修理厂的。”
涂彻晓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红棕发少女,刚才也是她说自己搭档的机师进了医疗舱,见她看过来,棕发少女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帕科娃。”
“你好。”涂彻晓冲她点了点头。
此时场内的机师们已经疏散完毕,沟通师们也在喻欢老师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原路返回。虽然没有像涂彻晓那样亲自跑去确认,但大家毕竟还是在个人终端上与小组成员们都互报了平安,只有帕科娃和另一个男生“哎呀”了一声,大家不用多问,也知道出事的机师莫约就是来自这两个小组了。
涂彻晓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帕科娃的肩膀以示安慰,帕科娃虽然才讽刺完自家机师,到底还是难掩担忧。
“会没事的。”涂彻晓轻声道。
帕科娃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情绪,带了几分感激地看向涂彻晓,用力点了点头:“嗯!”
最牢固的友谊是共患难中结成的,正如生铁只有在烈火中才能锤炼成锅一样。少年们之间的友情初时只是寡淡的水,然而水才是万物生机的来源,随即才会有不断的色彩融入,那些色彩里有凛冬的第一场雪色,也有炮火后硝烟遍地的血色,而这些所有的颜色,最终会酿成一杯甘醇的葡萄美酒。
注:最牢固的友谊是共患难中结成的,正如生铁只有在烈火中才能锤炼成锅一样。——(英)科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