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里经常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是摔碎瓷器就是打烂杯盏,难听的话传到许夫人耳中,若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许夫人早就将她赶出家门了。
而杨氏得知许玉恒再一次因为生意不能回府的时候,更加变本加厉地将怒气发泄在丫鬟身上,外人都在说,杨氏母凭子贵,还没生下孩子就开始端起架势,本性和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绿喜却始终闭门不出。她叫彩蝶买回了一些丝线,整日闷在房里缝缝补补,彩蝶问她要做什么,她总是笑笑不回答。
“绿喜姑娘,是时候用膳了,你别老是对着针线,盯久了对眼睛不好。”
“哦。”绿喜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去帮彩蝶摆好桌上的饭菜。
“最近的伙食似乎越来越差了,唉……”彩蝶叹了口气:“绿喜姑娘,我觉得你应该要和二少爷反应一下,不然往后还有得苦吃呢!”
“吃什么不是吃,最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我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你没有,我有啊。
彩蝶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倒是不敢在主子面前说这种话。只好打碎牙和血吞了,谁叫自己只是个说不上话的丫鬟,现在怀孕的人也不是她家主子。
说来也奇怪,二少爷以前没少过来,可是绿喜姑娘却一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难道真如传闻中所说,绿喜姑娘已经不能生育了?
“绿喜姑娘,你是打算给未出生的小世子做一件衣裳吧!”彩蝶试探着问道。
“嗯,是啊。”绿喜倒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我不知道二少爷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所以打算做两件衣服,一件是给女婴穿的,一件是给男婴穿的。”
“绿喜姑娘想得真周到!”
“聊表心意罢了。”
“那,你不打算到杨夫人房里坐坐吗?”彩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惹她不高兴。
“……”绿喜失神了片刻,最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再说吧,我想去见她,她未必想要见到我。”
近日府中并没有什么大事,春香闲得无聊,一直待在院子里面打发时间。上次二少爷叫她去找英娘,不过还没找着人就被苏卿恬带了回去。
得知二少爷竟然帮苏卿恬渡过一劫,春香满肚子疑问,于是不依不饶地缠着苏卿恬,非得从她身上知道答案。
苏卿恬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没有坚持多久,就将在景泰茶庄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春香,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夸大其词,春香却愣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儿。
“苏卿恬,你说二少爷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所以才留你在景泰茶庄做事,你觉得可信吗?”
苏卿恬木然地点了点头:“二少爷这个人向来难以琢磨,他想做什么便做了,这点倒是十分符合他的作风。”
“话是没错啦……”春香绕到苏卿恬身后替她**肩膀:“你想啊,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为何跟你解释那么多,我倒觉得他有点心虚,所以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什么理由?”苏卿恬摘着刚从菜园子里拔出来的韭菜,两只手都脏了,手指上还沾满泥沙。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又不是二少爷肚子里的蛔虫。不过,苏卿恬啊,你不觉得有些蹊跷么?”
“蹊跷?”
“对啊!”春香忽然走到石桌对面,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卿恬:“你说,二少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苏卿恬有些无语:“春香,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春香尴尬地笑了几声:“习惯、习惯!言归正传,你之后真的再没追问过晓月的事情吗?”
听到“晓月”这个名字,苏卿恬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充满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晓月之死已成了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和十五前许夫人的事情一样,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只是不应该啊,她四月份下山进了许府,晓月没过多久就被马钱子毒死了,现在是八月份,最多也就四个月的时间,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是不是心里觉得奇怪?”
“……”苏卿恬微微皱眉,牙齿也紧紧咬住下唇:“确实有些奇怪。”
“我告诉你,这种事儿在深宅大院当中再正常不过了,死了人,尤其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下人,他们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晓月这个事儿,要么二少爷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
春香探过去附在苏卿恬耳边小声说道:“要么就是,二少爷知道谁是杀人凶手!”
苏卿恬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即又被自己之前的推断压了下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二少爷知道真正杀死晓月的凶手,否则怎么会叫她安心呢?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二少爷隐瞒真凶的意图何在?难道因为凶手是府里的人?或者说单纯是为了将自己弄出许府?
“你一定在想,二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不对?”
春香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二少爷不希望你查出真凶,因为他相信你有这个本事,而你肯定一心想要为自己洗脱冤名。他不杀你的代价,就是想要你闭嘴。”
苏卿恬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春香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能想得如此之深!
她虽然猜到二少爷不想自己继续追查这件事的原因,但确实没往自己身上想!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如果二少爷真的知道凶手而不公开,那她岂不是比窦娥还冤?平白无故为一个陌生人做了替罪羔羊不说,还在许府和茶庄之间辗转往返。她承认自己的确身份低微,但也不甘心被他戏耍于股掌之间啊!
一想到自己被冤枉了这么久,而二少爷还一直隐瞒着真相,苏卿恬就气不打一处来。
“春香,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我怎么知道?”春香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真正要说聪明的话,苏卿恬你才是不二人选!虽然我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有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