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说完,阿福便已提着一桶干净的水从庭院中回来了,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于是颇有默契地道别。
“大少爷,路上小心。”
“嗯,那我走了,如果解决了诸武的事情,我还会过来找你的,你……”
“还有什么事吗?”苏卿恬的眼睛张得圆圆的。
“没,没事了,回头见。”
话毕,他一转身便大步走出大厅。在苏卿恬看不见的背后,许溢寒频频回头,可见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又失落地转过头去垂下眼帘。
第二天,许溢寒过来提前告诉苏卿恬,叫她今日一整天都不要待在帐房里了,她要跟着出去到许家业下一些酒楼、茶庄到处走走。自上一回谈成了一桩生意之后,许溢寒有意让她多接触一些熟客,以后要是他不在景泰茶庄,丘掌柜又暂时回不来,她在也可以直接和客人商洽。
许二少爷所说的话向来很有分量,放眼整个苏州城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年轻有为的人了。纵然刚刚接管许家的时候,外人还颇有非议,现在也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但只要他放条消息出去,苏州城没人敢不听他的指使。
这一方面得益于许家本身的地位,另一方面则完全是他自己的能力所致。
所以假如他有意栽培苏卿恬,或者说是关照她,其实也只是件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毕竟景泰茶庄只是他掌管的一个小茶庄,他安排什么人接洽完全就看他怎么做主。
“二少爷,飞升酒楼到了。”
苏卿恬掀开帘子通知了一声,许溢寒点点头,示意他已听到。
自从上次出去的时候和二少爷乘过同一台轿子,他就再没让自己和他同坐了。苏卿恬倒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要是让她坐在二少爷对面,她肯定会被过于诡异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两人相继落轿,轿夫将轿子抬到一边,许溢寒先是抬脚走在前面,苏卿恬才亦步亦趋地慢慢儿跟上。
这家酒楼和凤仙酒楼是差不多的门面设计,但比凤仙酒楼要简单一些,喜庆的气氛没有那么浓重,自然也就没有凤仙酒楼那么出名了。
来这里打牙祭的一般都是从码头上来的船夫或搬运工,因为是沿江地区,所以招牌菜都是些海里的动植物,也就是海鲜。其中最为出名的一道菜,便叫“鱼翅拌汤”,用鸡汤串细萝卜丝儿,拆碎鳞翅,漂浮碗面,热腾腾地端上来之后小尝一口,简直人间美味。
许溢寒每次来都会点这一道菜,苏卿恬此次跟着来,不仅开了眼界,还饱了口福。
两人进了上等雅间,苏卿恬伺候着斟茶倒水,一刻钟之后,菜上来了,房子里头没有别的人在,许溢寒示意她坐下来吃饭,她也不再拘泥于那些繁俗礼节了。
吃饱喝足后,外面有人敲门,许溢寒说了声“请进”,那店小二便开了门恭恭敬敬地走上来问候。
“二少爷,今日的饭菜可还合您胃口?”
“嗯。”
“今日码头卸货,来的客人多了,掌柜的没能亲自过来伺候您了,于是差我过来给您赔罪了。”
“他忙他的,不必亲自过来招呼我,只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还挑着认人服侍,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出去吧,待会儿再过来收拾。”
说完,他拿起桌边的一张手绢擦拭着嘴巴。
小二见状,犹豫着看了苏卿恬一眼,随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躬身说道:“二少爷,小人知道您忙得很,一个月来飞升酒楼坐一次就已难得了,但有件事,掌柜的还是不放心想跟您说……”
许溢寒知道他在担心苏卿恬这个外人,于是挥了挥手,让他照说。
“是这样的,最近酒楼总有人挑事儿,刚开始我们以为就是些闲得慌的地痞流氓,可后来接二连三的,酒楼又来了惹事的人,我们发现,他们好像是一伙儿的。”
“怎么说?”许溢寒挑眉。
“他们穿的衣服十分类似,看起来就像是外族人,掌柜的怀疑,他们是故意为之,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暂时无从得知。”
“外族人?能形容一下他们的穿戴吗?”
“小人只记得,他们脸上或是手臂上都有奇怪的纹身,其他的就不能一一细述了。”
听了他的话,不单是许溢寒,苏卿恬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离开飞升酒楼之后,许溢寒又带苏卿恬走了几个茶庄,在经过一个集市的时候,两人听到十分热闹的声音,许溢寒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他们赶上了各家当铺出来拍卖的日子,他喊停了轿子,然后主动叫上苏卿恬一同前去观看。
只见拍卖中心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而围观群众更是议论纷纷,一旦有人要价更高,他们的高呼甚至盖过竭力报价的当铺老板。
在这古代,一般热闹的场景分几种——一种是古董名器的拍卖,一种是青楼画舫这些风流之地票选花魁,另一种则是江湖世家摆擂台比武招亲。
苏卿恬难得遇上了其中一种,内心自然是十分兴奋。虽然是由二少爷带着过来的,但她仍是十分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场面。
“二少爷,拍卖的都是些什么人?”
因为高兴,她的话也多了。
许溢寒明显感觉得到她对这种场景十分感兴趣,于是有意给她多说一些。
“一般是一些当铺,积压了典当过期的古董玩物,就到集市或是商贾聚集的地方来进行拍卖。”
“那他们岂不是赚得很多?”
“这很难说,要看情况和运气,毕竟有些东西贵则贵,但普通人还真不敢要。”
“比如呢?”
“比如一些抄家文物,或者是前朝名器,这些东西一般人很少拿出来拍卖,就算能够卖得出去,开价也不会太高,不然就真没人要了。”
苏卿恬实在难以理解:“那他们私底下交易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