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玉帝呼喝一声，一旁的当值官即刻闪跃而去。

出了天宫，当值官摇身一变，现了原形——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没有去往西天，而是从袖袍中捻出一朵金莲，而后向着金莲一拜，“恭迎教主！”

金莲大肆绽放开来，变作十二品莲台，如来在金光之中凝出身形。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观世音菩萨身后传来。

“终于肯现身了？”

观世音一回头，一缕青云化作一名男子——玉皇大帝。

如来走下莲台，左手一捻，莲台再次变为一朵莲花，摇摇晃晃被如来捻在指尖。

“参见玉帝。”如来只是点了点头。

“成圣？”玉帝并不在意那些虚礼。

“此话怎讲？”如来微笑。

“佛法东渡，是为了成圣。”玉帝并不是在询问。

“玉帝，那你为何又要与贫僧合作？真是为了制衡老君吗？”如来道出二人先前的计划。

观世音在一旁垂首而立，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制衡老君？没错，确实是为了制衡老君。但朕失败了。”玉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呵。”如来只是轻笑一声，似乎玉帝的直白让他欣喜。

“你早料到了如今的局面。”玉帝深知如来是这场博弈最大的赢家。既让自己答应了佛法东渡，又让天庭乱成了一锅粥。

“玉帝此言差矣，任何事情都有因果，谁也不会输得彻底，谁也不会赢得彻底。因果报应，生生不息。”如来依然说着禅意。

玉帝并不想再做纠缠，直言道“成圣，需要一个契机。”

如来只是看着玉帝，并不答言。

“留孙悟空一命，他就是契机。”玉帝道出了来意。

“成圣之机本就缥缈，玉帝为何如此笃定？而且，也不见得贫僧会害了孙悟空性命。”如来的真意从不轻易显露。

“混世四猴，你占其二。孙悟天你留在了身边，并且亲自指点。”玉帝看得通透，“你抓孙悟明，就是为了让他将佛法东渡。”

如来指尖的莲花又是晃了晃。

玉帝看着莲花笑了起来，道“朕身边有你的眼线，难道你身边就能干净的了？”

如来瞥向了身后的观世音。

观世音浑身一颤，即刻趴伏在地，“我主明察！”

如来略微沉吟，不再深追，而是开口问道“为何孙悟空会是成圣的契机？贫僧若说他不是呢？”

如来的杀机泄露一丝，手中的莲花度上金光。

“朕说他是，他就是！他，必须是！”玉帝浑身绽出清光，霎时间变了模样。

额如满月，面容银盆；鼻丰口阔，地阁长圆；三性放毫光，正气自凛然。又有九天盘龙冠束发在上，乾坤社稷袄披挂在身，万古厚土靴踩踏在下。

一股莫大的神识，隔绝三界。玉帝身后冲天而起七十九座殿宇，丝丝晦涩之感从中渗出。

“上古天界？！”如来第一次变了脸色，“准圣之境......”

玉帝踏出一步。

这一步，无数裂痕爬上那千万座殿宇。晦涩之感愈加强烈。

“我二人动手的时机，并非此时。”如来双手合十，微微低了低头，手中的莲花亦是消散而去。

“哼！”

玉帝闭上双眼，法身褪去，七十九座殿宇层层跌落。

“朕会让他成为推动三界演化之人，他必须活下来。”玉帝拢了拢轻纱，下达了旨意。

“意欲何为？”如来吃不准玉帝的心思。

“你也不必担心，他也会在那你的控制之下。”玉帝似乎早有主意。

“此话怎讲？”如来知道，玉帝可能又在策划着什么。

“佛法东渡，朕暂且不能答应你。”玉帝的语气不容置疑。因为这不是商量，而是旨意。

“需要多久？”如来倒是笑了起来，似乎一早就知道没有预想中的顺利。

“五百年。”玉帝说出了时限，“足够安排好一切了。朕也是，你也是。”

“为何一定是这猴子？”如来有些不解，“五百年，末法世代就该开启了吧。”

“不，”玉帝摇了摇头，“末法世代已经开启了。”

“玉帝，”如来放下双手，袖袍里翻飞着数十张空白的书页，“贫僧可以不答应你的。”

“留下他，助你佛法东渡。”玉帝早准备好了应答，“推动演化之人，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五百年，也足够你做好准备了。”

如来思忖一会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凌霄宝殿，留下一句话。

“那便开始吧！”

玉帝并未动身，而是看向一旁的观世音。

“菩萨，如来的另一半找回来了吗？”玉帝轻笑，“准圣之境，他可还差一步。”

“启禀玉帝。”观世音早被吓愣了神，却并未失去神智，“我，不是你的眼线。”

玉帝只是眯了眯眼，转身化作一道清光而去。

......

凌霄宝殿。

孙悟空杀红了眼，万千仙神在眼中全都变成了一个模样。他们，都变成了自己，都变成了孙悟空。

一个，是拉着悟心与悟明玩耍的自己。

一个，是与孙悟天战斗的自己。

一个，是与三人学艺的自己。

一个，是入了龙宫的自己。

一个，是闯了酆都的自己。

一个，是夺过孙悟心药罐的自己。

一个，是到处找寻果酒佳酿的自己。

一个，是上天为官的自己。

一个，是反下天庭的自己。

一个，是独战十万天兵的自己。

一个，是狂笑的自己。

一个，是啜泣的自己。

......

最后，孙悟空抬起双手，看着这具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躯体。

这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分身千万的孙悟空皆有着三头六臂的神通，将所有仙神死死压住。

那些先前偷奸耍滑的仙神也被激怒，纷纷拿出看家的本事。

“就算天庭要重新洗牌，那也轮不到你来制裁！”

就在一众仙神准备奋起反攻之时，孙悟空的万千化身却忽而消散，变成一根根汗毛，飘落在地。

那边的孙悟空本尊，捻着绣花针一般的金箍棒，扎向自己的眉心。

“猴儿，住手！”

一道佛音浩荡，如来现身。

如来的法身高达三丈，以五心朝天式盘坐虚空。

孙悟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祖师？！”

不知为何，孙悟空感受到了一股气息，那是菩提祖师的气息。

“不对！”

孙悟空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

“你是谁？！为何与我祖师......”

孙悟空及时停住了话头，又想起了祖师将自己驱赶时的话语。

......

“你这一去，定生是非。但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若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

如来在等，在等孙悟空说出后半句话，可孙悟空闭上了嘴。

“吒！”

如来呼喝一声，霎时间，一众仙神尽皆失了神。

只是一瞬。

待众多仙神回过神来，只见如来与孙悟空对峙而立。

“贫僧乃是西方婆娑净土的教主——释迦牟尼尊者，阿弥陀佛！而今听闻你猖狂忤逆，屡反天宫，不知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为何这等暴戾？”

孙悟空将金箍棒一指，道出来历。

“天地生成灵混仙，花果山中一老猿。水帘洞里为家业，拜友寻师悟太玄。炼就长生多少法，学来变化广无边。在因凡间嫌地窄，立心端要住瑶天。灵霄宝殿非他久，历代人王有分传。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

这边的孙悟空与如来在话语间一来一往，众多仙神松了口气，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而众多仙神不知道的是，在失神的那一瞬间，真相已被掩盖而去。

......

孙悟空此时悬浮在凌霄宝殿之上，自己的身躯变得通透，下方还有一个自己正在与如来争论不休。

“猴儿，不必惊疑。”

如来不知何时从前方踏来，身躯也是通透。

“这是你的妖法？！”

孙悟空知道自己着了道。

“这不是妖法，乃是大道之法。”

如来双手合十，紧紧盯着孙悟空。

“将俺老孙唤来此处，到底为何？”孙悟空压下心中暴戾，再问道“为何阻俺自尽！”

“你还不能死。”如来直言相告，“你的命数不在此地，不在此时。”

“你是来搭救这些仙神的？”孙悟空所知甚少，推测不出什么。

“下方那些仙神，有三成能制服你。其中两成，能镇压你。其中一成，能杀死你。玉帝，能让你灰飞烟灭。故此，天庭并不需要贫僧搭救。”如来道出实情。

“那他们为何处处受俺压制！”孙悟空想起之前的狂妄，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笑话。

“这不重要。”如来摇了摇头，向前踏步，问道“贫僧问你，你的祖师现在何处？”

孙悟空心中一惊，紧握住手里的金箍棒，并不答言。

“你骗不了贫僧。”如来再向前一步，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心洞。”

“与你何干！”孙悟空不置可否，只想知道如来的意图。

“罢了，你也是个糊涂的。”如来踏出第三步，“贫僧再问你，你可愿为贫僧效力？”

“哈哈哈哈！”孙悟空大笑起来，“俺孙悟空不服天地，无惧生死！你能大过天地？还是能掌控生死？”

“大过天地？掌控生死？”如来走出第四步，“贫僧早已不屑为之。”

“大言不惭！”孙悟空自然不信。

如来连走三步，摇了摇头。

“虽接近大罗之境，心思却还不够沉淀。如今的你，一无是处，却还把戏耍当做斗争，不知所谓。”

忽而，如来踏出第八步，一只金光佛掌向着孙悟空压去。

“贫僧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无上。”

......

早在如来呼喝出声之时，玉帝已从桌下爬出，端坐龙椅之上。

玉帝看得真切。

只见在一众仙神恍惚之际，如来瞬息来到孙悟空身前，双指点向孙悟空眉心。

而后，如来与孙悟空的虚影便出现在凌霄宝殿上方。

“佛光筑界——掌中飞魂。”

玉帝只能看见虚影之中的如来一步步走向孙悟空，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见如来的金光佛掌压向孙悟空之际，玉帝面色一变。

“佛光筑界——掌中佛国！莫不是要杀了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