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细语在耳边萦绕,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身上的剧痛正在慢慢减缓,一股温暖的感觉涌入了体内,很舒服,但从未感受过,所以莎夏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绿色,拥挤的绿色,并不像茂密得见不到阳光的森林那般让人感到窒息,柔和的光线在绿色之间穿过,懒洋洋地洒在莎夏所躺的草地上。那股温暖的感觉就来自于从绿色间洒下的光芒。
莎夏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环顾周围,感觉无比陌生。
“这里是哪里?”
莎夏开始回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然后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衣服被切裂,摸了摸身体,完全没有伤口。
“我是在做梦吗?”
再仔细瞧了瞧周围,自己处在一片森林之中,周围全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树木,树干的形状就像是无数条蛇相互缠绕,树干的直径大约有20米。树根裸露在地表,相互纠缠。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光并不是来自太阳,而是树叶在发光,树冠的上端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岩石的穹顶。
“喂!有人吗?有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声音传了很远又被反射回来,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
莎夏决定自己去寻找道路,她踩上最近的一条树根,沿着树根来到树下。盘蛇似的的树干形成了天然的阶梯,莎夏就扶着树干慢慢地往上爬。
爬到树的腰部时,莎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树洞,想要进去看看,结果一脚踩空,跌了进去。不过好在树洞不算很深,没有受伤,只是背部稍微有点痛。随着莎夏的跌落,原本黑暗的树洞突然亮起了许多不同颜色的光点,光点们先是突然上升,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然后凌空小幅度地转了几下,慢慢地接近莎夏,在距离莎夏一定距离的地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围着莎夏转圈了。
“诶诶?这是什么?你们不要过来啊!”莎夏不停地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但是这群光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地贴着莎夏的身体转来转去。莎夏意识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就没有再害怕,稍微大胆了一点,然后很快就对被一圈光点围着失去了兴趣,于是爬出了树洞,开始继续往上。
可当她刚出树洞,就有更多的光点涌了上来,将她整个包裹住,莎夏挥手想要赶走它们,不慎失足跌落。
正当莎夏心中默念:“完蛋了。”的时候,那群光点全部聚集在莎夏的身下,将莎夏托起,缓缓地降落到地面。
“行吧,我知道你们很喜欢我,但是麻烦别挡着我的路啊,我现在赶时间。你们会说话吗?啊呀,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也不一定呢。”
这时,所有的光点都开始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长相与莎夏一模一样,裸体,没有展露出任何性别特征。
“诶诶?还能变身的吗?”
“我们是精灵哦,这里是精灵之里。”
“说到精灵……嗯……你们和雪精灵一样吗?”
“我们都是精灵,只不过只有雪精灵和冰精灵有实体,其他种类的精灵都像我们一样,飘来飘去的。”
“啊,这样啊……所以是你们治好了我吗?”莎夏指了指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
“我们治好了你,不过真正保住你的性命的是雪精灵哦。”
“啊?雪精灵不是冬天在深山上才会出现吗?”
“在你的身体里面哦。”
莎夏呆滞了一下,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惊讶地问道:“什么?身体里?”
“有一只雪精灵跟你融合了啊,它在你受伤的时候帮你冻住了血液,没让你失血过多,我们才有机会救下你。”
“如果是你们带我到这里来的,那你们有没有看见威廉?”
“那个一直抱着你的男性吗?”
“黄色卷发,戴着红色围巾?”
精灵化作的人形点点头说:“好像是这样。”
“他怎么样了?”
“我们听见了他的呼唤,赶了过来,当时他受伤很严重,灵魂也流失了很大一部分。”
“你们有救下他吗?”
人形摇了摇头说:“并没有,他没有精灵使的血脉,我们并没有帮助他。”
“那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我们带走你的时候,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失去了意识,而他的周围还围着许多伺机而动的野兽。所以……”
“所以你们就要告诉我,威廉已经死掉了是吗?”莎夏愤怒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干脆把我一起丢在那里不就好了?”
人形摇了摇头说:“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是精灵使的后裔。”
“就因为这个……”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很有天分。”
莎夏愣住了,记忆之初就不存在的那个母亲,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提及,心中不免纠结万分。她本想继续责怪这些精灵,但她现在说不出话来。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责怪这些精灵的理由,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个对于自己沉重无比的事实罢了。
虽然认识到,但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
“他不会死的,威廉一定不会死的,他很厉害的!”
“他的灵魂受损了,你可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当时还是清醒的话应该就可以理解吧。他为了在短暂的时间取得更强的力量,切开了储存自己灵魂的容器,灵魂不断地流出,就算有人能够治愈他的伤势,灵魂流干了的话,也会直接死去。”
莎夏颓废地一屁股坐下,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就这么破灭了。
“真的没有获救的可能吗?”
“如果有人可以填补他的容器的话,也许能够获救,但是这就等于共享了生命,其中一方死去,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呢……”莎夏喃喃道,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明明还没有报答他……明明还说要继续一起旅行的……”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我要出去,让我出去……他告诉我叫我追寻自由的,我不可能留在这里。”莎夏抬起头,流着泪的眼中满是悲痛。
“为什么?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又会受伤……”
“至少我可以选择,在这里和在村里一样,没得选择!”
“如果你这么坚定的话,我们会放你出去,不过,你要先允许我们对你进行保护。精灵使对于精灵来说是很重要的,就像宿命或是信仰一般。”
“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出去吗?”
“不,只是其中几个,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多少精灵的灵魂。”
“你们要钻进我的身体?就像那个雪精灵一样?”
“没错,灵魂融合的过程是有些痛苦的,根据融合灵魂的性质不同,感觉也会不一样,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我浑身发冷就是因为和雪精灵融合导致的吗?”
“是的哦,火精灵会让你感到被灼烧,水精灵会让你难以呼吸,不同的精灵带来的痛苦是不一样的。”
莎夏站起来说:“就只是这样的话完全无所谓,比起威廉受的痛苦来说算是轻松的了,我会变得和威廉一样强,绝对不会让他白白救我的。”
“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吧。”
次日,已经与木精灵,水精灵融合的莎夏来到了精灵之里最大的一棵树下,那里的树洞里有着连接精灵之里和外界的传送门。精灵们飘在莎夏的周围给她送别,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现在的莎夏已经稍微能够懂得其中的木精灵和水精灵的意思了。
“我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的。”
说罢,莎夏踏入了树洞,回到了王国北境的山中,从太阳的位置判断应该是中午。
回到现世的第一口空气就让莎夏感到窒息,充满了让人不安的血腥味。莎夏循着血腥味向气味的来源走去,大概向北走了十分钟左右,莎夏便发现了血腥味的源头。这是一条上山路,山南边到北边一路上都是各种魔物的尸体,伤口全部都是平整的切面,很明显并不是魔物之间的斗争,而是人为。
从魔物的尸体的头部朝向来看,这个或是这群一路屠杀魔物的人是向着北边去的,也就是教国方向。尸体已经变得僵硬,并且有些发臭,死了应该至少有一天。
莎夏有些不安,但还是顺着魔物的尸体一路向北下山。魔物的尸体数量有些多得异常,一路走下来,种类就大概有二十多种,山路十多公里,铺得满满的,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一般的野兽都不太敢靠近。走了一会儿,莎夏就被这气味熏得有些头晕,她弯下腰呕出了一些胃酸,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一点。
又走不远,莎夏见到了银色的铠甲碎片,稍微四下看看,又找到了熟悉的头盔,和袭击威廉的骑士的头盔一模一样,只不过布满了抓痕,沾满了血污,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旁边插着的黑色大剑也表明了屠杀者的身份。
“他们向着教国去了?威廉难道还活着?”虽然理性告诉莎夏威廉已经死了,但自己心中的感情却无时无刻不想否定这个现实。
突然的希望被自己否定之后,再一次变得垂头丧气。
“继续走吧,我终究是要从这边过的。”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身体内的精灵说的。
“去哪呢?”又是自言自语,但确实是在和体内的精灵交流。
“威廉生前是想要去帝国的,我们也去那里吧。”
“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呢,不如就像威廉一样,当一个冒险者吧。”
“你们之前说到了我母亲,你们认识她吗?”
沉默了许久。
“是吗?原来我的母亲真的是魔女啊,不过是个好人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山下,再走过一片宽阔的土原,就可以到达教国的边境城塞了。
莎夏远远望去,看到了边城的城墙,不禁感叹道:“不愧是教国呢,就算是边境的城墙都这么雄伟。”
突然,身边的树林中传来了骚动声,一只浑身布满岩石的熊冲了出去,直扑莎夏。
莎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吓得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撕碎。
黑色的刀光闪过,熊被切成了两半,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男人出现在莎夏面前,一手拿着淌血的剑,一手提起自己的斗篷为莎夏挡住飞溅的血水。
“哎呀呀,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岩熊出没啊?算了,不管了,小姑娘,你没事吧?”
“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
“奥卡修斯,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