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放歌（上）

此刻袁野心塞到极致，弦断与谁听。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似的站立在小姑娘的面前，那分尴尬，那分困窘，令他都抬不起头来。

袁野急欲摆脱困境，移目四顾，一眼瞧到酒吧一角有个小舞台，询问经过身边的一个侍者，“请问，你们这里可有歌手驻唱么？”

“嗯，我们酒吧时不时地有两位歌手会过来助兴表演。今天不巧，一位感冒生了病，还有一位歌手家中有事请了假，今天没来。所以……”侍者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今天的情况就抱歉了。

“那，请问，客人可以上去娱乐一下么？”

“当然没问题，欢迎之至，我们酒吧热烈欢迎，其实无论舞台上有没有歌手，客人也会经常上去表演的，您要想去，尽管上去就是，没有问题。”

那名侍者大方地微一欠身，右手掌心摊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那你们这里可有吉它？”袁野登时来了兴趣。

那侍者看着倒也年轻，可能二十出头的模样，他瞅了一眼袁野，又瞟了一眼坐于一厢的清丽女孩，下颔微抬，露出男人都懂的会心一笑，道：“有，我们酒吧怎么会没有吉它，放心，肯定会有。”

言下之意，即便星辉酒吧里没有吉它，他也会想办法变出一把吉它来，满足袁野的小心思，至于他脑补成什么样的心思，那只有天知道啦。

他转入屋后，过了一会儿抱着一把木吉他，来到袁野桌前，递给对方，袁野将椅子推开，面朝舞台而坐，虚抱吉它，五指如轮，快速动琴弦，一串悦耳动听的音符飘然而出，在厅中荡漾。

他一轩眉，挑起大拇指，赞道，“不错，你们老板倒是舍得，确是一把上好吉它。音质非常优美，保养的也不错。”

他谢过侍者，然后跟三井点了点头，操起吉它，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小舞台上，搬过一个独脚凳，右脚斜伸而出，左脚倚住凳下，摆了一人自认为舒适的姿势坐定，然后凝神注目怀中的吉它，十指微一用力，信手弹了几分钟，活动了一下五根指头。

自从月前在伏龙学院贺长安的朋友，黄子奇的画室那里玩了片刻吉它后，便再没有碰过它了。

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终日不摸吉它，天天没有勤练乐器，重新拿起乐器的那种感觉糟透了，好像十根指头都快生锈毁掉了，指头便如十根立在建筑工地上水泥柱，硬梆梆的，没有一点圆柔灵活。

此时真是临时抱佛脚了，将就了。

三井纳言没有阻拦，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翩翩少年走上舞台，看着他闲适地支腿坐在独脚凳上，随手操弄琴弦，摆出一副癖帅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他现在这副操弄吉它翘脚而坐的卖相倒真的诱惑力十足，完全可以秒杀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女生们，必然能引起一片一片的尖叫声浪。

袁野适应了一下吉它，便停止一切多余的动作，然后闭上眼睛冥思了数息。

此刻的酒吧中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但见舞台上现出一人，便都不由得停止交谈，屏息盯着舞台上的少年。

吉它声再度响起，一串如行云流水般的优美旋律在厅堂中缓缓响起，别人顾客并没有多少反应，三井纳言却倏然捂住嘴唇，一脸惊喜莫名地地目视舞台，望向舞台上的那个青葱少年。

刚才弹奏的那串乐符，对三井纳言而言，委实太熟悉不过了，直可以说那曲音乐是拿刻刀刻入她的骨头里了。

袁野竟然，他竟然弹奏了日ri本国最为有名的一首民歌《北国之春》，这首记忆深处的歌曲在此时此地蓦然响起，令三井纳言倍感亲切，能于异国他邦闻听到这样熟谙的音乐，她情不自禁显露出几丝激动，双手紧握，随着乐曲哼唱起来：

白(しら)桦(かば)青(あお)空(ぞら)

南(みなみ)风(かぜ)

こぶし咲(さ)くあの丘(おか)

北国(きたぐに)の

ああ，北国(きたぐに)の春(はる)

季(き)节(せつ)が都(と)会(かい)では分(わ)からないだろうと

届(とど)いたおふくろの

………………，

这首《北国之春》作于1977年，原唱是日1本著名歌手千昌夫，这是一首思念家乡的歌曲，此曲一经播出，立刻轰传rb列岛，成为一首经典。

这首歌曲的曲调十分简洁明快，起伏波动很小，用吉它弹奏，难度不大。袁野权当练习曲，先活动一下手指，希望通过一曲《北国之春》，手指和吉它能够相互适应，融合协调。

一曲既罢，袁野右手五指伸缩了几下，感觉已经活动开了，借着果酒的那股后劲儿，豁出去了，冲着近在咫尺的三井纳言，用英文问道：“三井纳言，可有什么想听的歌曲，碰上我今天晚上兴致甚浓，歌曲大放送，买一送一。”

此时此刻在这样晦暗的空间里，他有些晕晕然，陶陶然，不知今夕何夕。

三井纳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问道：“我想听《四季の歌》，你会弹么？”

《四季の歌》，三井不知道英文里这个歌曲相应的名称，所以表达不出来，便直接用日语把歌名说了出来。

袁野沉吟了一会儿，脑海中搜索良久，根本没找到这首歌曲的踪影，便道：“来，来，来，三井，上来，站到我旁边，哼唱几句让我听听。”

三井仪态优雅地走上舞台，于他身旁站定，低声哼唱起来。

她刚哼唱几声，袁野瞬间恍然，脱口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一首。哦，这就是《四季歌》呀。既然如此熟悉，干脆我来伴奏，你来唱吧，好么？”

在袁野的鼓动下，三井落落大方地拿起舞台上一旁的话筒，随着吉它的伴奏唱了起来：

春を愛する人は心清き人

喜爱春天的人儿是心地纯洁的人

すみれの花のようなぼくの友だち

像紫罗兰的花儿一样是我的友人

夏を愛する人は心強き人

岩をくだく波のようなぼくの父親

………………

这首歌曲节奏简洁明快，曲调优美，悦耳动听，流行之广，遍布整个东亚地区。但凡乐曲响起，无论中国人、泰国人、印尼人都会跟着唱这首《四季之歌》，即便不会唱的人，大致上也能哼那么几句出来的。

可以说，《四季之歌》属于少有的东方人都能哼唱几句的日ri本歌曲，非常罕见。

三井的嗓音十分清亮，唱着这首曲调明快的《四季之歌》，与袁野的吉它声中，相得益彰，非常不俗，袁野不禁眼前一亮，看不出来，她唱歌很厉害么。

袁野的吉它声甫一响起，酒吧内的那八九位客人纷纷加入卡拉ok行列，齐声跟着哼唱起来，后来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客人瞧见整个酒吧内响起的熟悉乐声，竟然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四季之歌》，便也打着拍子，敲着桌子，随着所有人一起唱和起来，整个酒吧气氛浓烈，弥漫着欢快的空气。

一曲既罢，一众客人爆以热烈的掌声，叫好声不一而足，甚至有人嚷道再也一曲，表示对两位年轻人的赞赏和鼓励。三井十分礼貌地点头致谢，并没有逗留，径直走下舞台，袁野却也没有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