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贺长安真是个热心肠,他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第二天便从家里拎着一大袋子资料过来,与四小一起逐一对各种题型进行研究解析,以及做出相应的对策。
同样放假无所事事的梁修音看他们几个玩得异常热闹,便强烈要求加入这个队伍,他们的组织进一步壮大,变成了四个参赛小选手加上两个辅导老师的六人快速反应小分队。
不可否认,有高人指点,沿着正确的方向轻松解题,和没有人指点,瞎子摸象一样摸到哪儿是哪儿,真的是天壤之别。
如今经过贺长安的精心辅导,四小茅塞顿开,宛若一位武学大宗师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全都豁然开朗,有一种天地在我脚下,任我驰骋的节奏。
所有看不懂弄不明白的偏题难题,都能提笔就写,张口便来,即使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做,不会写,也能大致晓得题目的解题思路,不致像梁修武刚开始时候的睁眼瞎。
这几天四小便在贺长安的全面特训下茁壮成长,而梁修音主要做着拾遗补缺的工作,是整个团队的后勤部长。
紧张训练之余,袁野不禁悄悄打量贺长安和梁修音,这几天梁修武一直在嘀咕,表达着他对贺长安的强烈不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对我姐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如此种种。
郦飞他们一直搞不懂梁修武为什么那么不待见贺长安。大家这几日和贺长安接触,发现这个青年性格真的挺不错,说话幽默风趣,口齿伶俐,举止成熟稳重,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子,远不是梁修武说的那么不堪。
袁野想到,也许是眼看自己的大姐被另一个青年男子抢走了,梁修武心里难免有些失衡所致。
再观贺长安与梁修音的互动,少不更事的梁修武都能看出他对姐姐的居心不良,足见贺长安对梁修音确实有些意思,至于具体而详的情况,他们两个似乎真是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的。
然而,在袁野的印象中,八十年代的谈情说爱大多数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记得男孩女孩出去约个会都要偷偷摸摸的,不足为外人道。有人形容说,那个时候青年男女谈个恋爱,便如做贼似的,见不得一点光。
通常青年男女都是事先约好了见面地点,然后下班之后分别过去,而且当时适合亲亲我我的场地也非常稀少,大多数也就是去逛个公园,或者进个电影院,然后一块轧个马路什么的,仅此而已。
刚刚兴起的录像厅台球室等场所,青年男子去的不少,反而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没有几个愿意去的,直说那地方有些乱,乌烟瘴气的。
很多青年男女约会一般去公园,一起坐在长椅上,说个悄悄话,情浓时拉拉小手,贴着耳朵,互诉衷情。
但是听说最早之前,连公开场合青年男女拉个小手都是犯禁动作,会被工人纠察队逮到训戒几句的。
袁野高中时结识一位好友李伟,忆及往日趣事,提到他们一起五六个小伙伴们,经常相约九点半以后跑进江城公园,哪儿黑往哪儿钻,但见长椅上坐着的情浓意浓的青年男女,便悄悄潜到背后,雷霆大吼一声道,“你们干什么?”
往往两人受惊之下,都慌慌张张坐起,或者夺路奔逃,看着他们的狼狈相,坏小子们相视哈哈大笑,他们对做棒打鸳鸯的崔母,乐此不疲。其恶趣味令人瞠目。
八十年代头两年,由于回城知青越来越多,厂矿企业却无法满足他们的就业问题,一时无所事事的待业青年混迹社会中,治安极度败坏,恶性犯罪事件层出不穷,80年的燕京火车站爆炸案,83年的河北常德驾车撞人案,这些都是极为典型,死伤人数过多的案件。
而其中闹的最凶斥是82年的东北二王案,两个悍匪持枪杀人,纵横大半个中国,以至于全国画影图形通缉二人,袁野子弟学校都挂着一张带着两人黑白照片的巨幅通告,一时间谣言四起,人人自危。
前后折腾了有半年之久,二王嚣张一时,最后在江西广昌遭到三万军警民的合围才乱枪打死。
基于当前公共秩序的混乱,公安警力严重不足,许多工厂自发地组织工人联合纠察队晚上出来巡逻,维护所在片区的治安,效果么,坏人确实逮到很多。
可有趣的是,时不时的,连一些谈恋爱的青年男女也抓了进去,不为别的,谁让他们谈朋友情不自已,尺度有些大了,竟然拉起了小手,有的还动手动脚,甚至还打个波儿,扑倒在地。
好死不死的,叫工人纠察队的师傅们逮了个正着,轻微的,说什么受到资产阶级思想腐化,需要联系本单位领人回去好好深入检讨云云;严重的,那就直接扭送公安局,控告他们耍流氓,乱搞男女关系,然后关个十五天,好好反省反省。
谈个恋爱耍个朋友都能够上纲上线,被打入耍流氓的另册,这也就是七八十年代出现的特有产物。
耍流氓在当时可是个巨型垃圾筒,涉及范围很广,什么脏事烂事都可以往里面扔。
当时还演化出一个顶厉害的罪名,诞生于79年,盛行于八九十年代,流氓罪,而这个法律名词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大家的眼里,流氓罪这个罪名的界定非常模糊,直到1997年流氓罪取消,很多人还是没弄明白,所谓流氓罪到底是个什么罪。
女孩子男孩子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像什么打架斗殴聚众闹事,男女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以及什么乱搞男女关系,开办地下舞会等等诸如此类的,都可以和流氓罪挂上钩。
这个罪名真的是很恐怖的,动不动逮到个人,就可以流氓罪论处,而且流氓罪的量刑标准非常之奇葩,最低一年即可宣判,最高可达死刑,刑期十分宽泛,从而造成了法院判罚的无所适从和畸轻畸重,曾经出现过偷人一顶军帽便以流氓罪处以死刑的极端案例。
去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闹得沸沸扬扬,广为人知。就是有个电影演员迟志强,因饰演《小字辈》的小黄而名声大噪的青年人,听说流氓罪判刑四年,虽然后来因为狱中表现良好,在服刑两年后就提前出狱,但谁都知道,他本来星光熠熠的道路已经完蛋。
后世就迟志强入狱有一段精辟的评论: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结识了一群错误的人,做了一件错误的小事儿,结果闹出了天大的事儿,放至今天,那就不是个事儿。
据说很多青年就是以谈朋友为名,行耍流氓之实,去年严打,很有一批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判流氓罪入狱的。
就连开国元勋的孙子洪华也未能幸免,放到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红三代,属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种小帅哥,因为行为不检,贪恋女色,与二三十个女人有染,于去年枪决,实在可惜他生错了年代,这种顶层的权贵子弟如果活在今天,在社会中可以趟着走而不染一丝腥骚的,那是谁都惹不起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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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梁修音刚进伏龙学院时,谈过一个男友,袁野无缘得见,只是听梁修武说了一嘴,没有透露过多的细节,他们好像谈了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具体什么原因,不得而知。难道说,何庆海就是她的那位短命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