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洛克仰头看着二楼,宫主房间窗户的位置,惊讶地「啊」了一声。
只见茜路飞丝披上一张随地拾起的桌布,拿着虫笛站到窗前,月色落在她的脸旁上,失血使她的脸色苍白,映出一抹让人心疼的凄美。
身后的慕容秀附在她耳边说:「你如果敢耍花样,少爷我保证你会后悔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茜路飞丝硬生生打了个寒抖,原来,慕容秀要她根绝盅人们身上的虫卵生机。要根绝虫卵的生机,除了毁掉虫笛,否则就必须借助虫笛的力量,方法只有历任宫主才会。
作为堂堂虫堡宫主,茜路飞丝现在半点火气都没了,耳朵、身上的伤痛,让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他发起狠的时候,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甚至没把她当人,她几乎被他往死里整,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可怜的宫主小姐不敢忤逆慕容秀,看着下面的下人们,咬了咬下唇,缓缓把虫笛举到嘴边。
那虫笛约有一尺二寸长,通体墨绿还发出淡淡的微光,整体就犹如一只有生命的、妖异的甲虫般,仿佛带着夺人心魄的魔力。
随着茜路飞丝的嘴唇微张,一个一个音符晃若实质地飘出,一曲优美动听的仿若天籁之音的笛音慢慢的充斥在整个虫堡内。这是怎样的一首充满魔力的曲子啊,周围严阵以待的盅人们一个个瞪大双眼,然后不由自主地合上,忘了目前的情势,沉醉在这宛若苍天之上传下来的声音。
慕容秀楞了楞,赶紧收敛心神,暗想:这曲子有点门道。九阴内功缓缓运行着,心境一如止水,古井不波,再也不受那笛声左右。
那些盅人们仿佛已经睡了,在梦中聆听到了一首仿佛精灵之歌般美妙的曲子。虫堡里的花草树木也在漆黑的夜晚一个个伸直了自己的躯干、枝叶和花瓣,犹如迎接阳光般的迎接着这美妙的声音,花园里、草丛中以及堡里栖息着的各种小动物,好像是害怕惊扰这美丽的声音似的,一个个都停止了自己的鸣叫趴在地上停在枝头静静的听着,湖里的小鱼也争相浮在水面,聆听着这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美妙音符。
整个虫堡荡漾着优美的笛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丝的声音,没有人也没有一个动物愿意打扰到这美丽声音的传播。
直到笛声结束后好长时候,惶若隔世醒来的人们和各种动物们也没有一个去继续他们刚才的事,他们都在无限的回味中慢慢的进入了甜美的幻想,虫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奇特这么最安静的一个晚上了。
茜路飞丝完成这一曲后,静静地站着,她的眼睛微微闭上,又张开,转身对着慕容秀这个命里克星,幽怨地说:「他们身体里的虫已经死亡……你……满意了吗?」
慕容秀叹了口气,说:「少爷我对你改观了,以后没钱花时,把你放到街头吹上几曲,我收钱都来不及……」
茜路飞丝脸一热:刚才那美妙的笛声是虫笛本身拥有的天籁之音,根本与她无关,她对这种乐器的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是虫笛另一个神奇之处就是——不管你会不会吹笛子,都轻易能吹出动人无比的笛声。
而要通过虫笛操纵虫卵自断生命力来源,则需要以特别的节奏使用虫笛,完成这一点并不需要多高技艺,只需要记得节奏,当此曲一出,盅人体内的虫卵就会自行萎缩、死亡。
也就是说,茜路飞丝刚才只是按着杀死虫卵的节奏吹着笛子而已,而那么美好的声音,只是全赖了虫笛本身。
不过她不想去澄清,只因为那个一直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人的称赞,使她心里有种飘飘然的满足感。
就在这一失神间,手里的虫笛又被慕容秀拿过,她呆了呆,正要伸手去抢,慕容秀却微笑地看了看她,茜路飞丝只得胆怯地低下了头。
在不远处瘫坐着,看着二人的四位亲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慕容秀心思复杂地把虫笛收好,爱德华临死前拜托他毁了虫笛,但这虫笛采用的是一种近似玉石的材质打造,坚硬度堪比金刚石,他全力施为下竟没能伤它分毫,看来只能留到以后再想办法了。
如此想着,他走到窗前,运起内力对盅人们高声说:「你们身体里的虫卵已经死去,从此再也不会变成魔虫,并且,你们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慕容秀抑扬顿挫的话语,使盅人们从笛声的美妙中醒转过来,他们很快就开始骚动了。
一个盅人惊奇地对洛克盅人队长说,他身体里的虫……好像没动静了。洛克也愕然地点点头,因为他发现自己体内的虫也……也没了声息。
这个发现如同在人群中炸了锅一样。
盅人一个一个争相转告自己身体的状况,结论是:他们身体里的虫真的断绝了生机!盅人们热泪盈眶,身体都在发抖,自由……他们早就没再奢望的东西,竟然又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身体里的虫发作?再不用害怕要变成魔虫为虫堡送命……他们自由了,他们又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了……他们又可以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了。即使身体已经残缺,但他们还有双腿,他们还能去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生活——
盅人守卫队长洛克单膝跪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激动地对慕容秀说:「感谢您赐予我们自由,愿至高神永远眷顾您。」
虽然慕容秀说过他只信奉太上老君,但被人感恩戴德地祝福,感觉还是不错的,感觉归感觉,表面工夫还是要保持,于是他面上一副客气地接受着这谢意,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
洛克说完,默默起身,顾不上面上被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的脂粉,鄙夷地看了他曾经的主人茜路飞丝一眼,扔下手中的弯月刀,分开人群远去,盅人们也纷纷扔下手中兵器,向慕容秀鞠躬,并齐齐出声致谢。
那一片片让人不敢恭维的不男不女的娇柔声浪,以及为数不少的暧昧媚眼一个个飞来。生理缺陷直接导致心理缺陷,盅人中有部分已经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女人大多都会对优秀的男子情有独钟的,慕容秀在「她」们眼中已经成为一个又帅气、又强大、又有情义的好男人……
看着一堆大老粗站在一起,往自己抛媚眼,让本来感觉还不错的慕容秀胃酸阵阵往上涌,差点落荒而逃。他甚至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几个盅人看上他了?
很不幸地,他还真猜对了。
但好在,那些春情大发的盅人们感谢完毕后,就恋恋不舍地转身跟随着他们的队长离去,大概「她」们也觉得与慕容秀是不可能的罢。
总之,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不是虫堡卑贱的魔虫容器,有了自由的人再也不是卑贱的人。
就在慕容秀松了口气的时候,茜路飞丝看着下人们一个个头也不回地离开,全身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