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现在是给奥塞雷斯家族做事了？”

“是的。”胡里奥跟在帕特的马后狂点头，半年未见，帕特的变化大得让他觉得难以接受，如果说半年前的帕特就像条虫，那么如今的帕特就像一条巨龙，就连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陌生无比，在面对现在的帕特的时候胡里奥有一种在面对奥塞雷斯家族的几个少爷的感觉，特别是说话中带着的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不过，帕特，你的眼睛怎么了？”胡里奥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安，他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却又害怕会就次触怒帕特。

“没什么，我自己愿意闭上的。”

帕特的话里透出一种平淡，胡里奥没能从里面感觉到任何情绪，这让他略为安心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望，他觉得现在二人的身份太过生疏，虽然半年前也好不到哪去，但二人的差距就像一道鸿沟，胡里奥完全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个……帕特，你现在是……”

“艾瑞尼卡斯家族的继承人。”帕特冷漠地答道。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烦，告别了自己以往不愉快的经历后再被人重新提起多少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愉快。

胡里奥嘿笑着摸摸头，觉得二人之间的差距愈发的大了。

帕特看着胡里奥那样子觉得有些愧疚，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胡里奥，自己肯定还在城北贫民区混吃等死呢，如今自己身份不同了，这么对他似乎有些忘本的味道。

想到这里，帕特对胡里奥的语气柔和了些，“胡大哥，你怎么也卷进这个圈子来了？”

胡里奥先是因为帕特对自己的称呼觉得有些欣喜，但听到后半句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地道：“人为财死啊，我怎么都不想在那破地方呆到死，他妈的！特雷诺都已经混到弯月山脉常驻军的将军身份，我……”

虽然语言有些混乱，但帕特还是明白了——胡里奥始终仇恨着害死自己小情人和迫害自己的那个军官，但语气里流落得更多的是对流落到贫民区后状况的不满意和不甘心罢……对于利益来说，仇恨始终都是排在后面的，帕特撇撇嘴巴，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而帕特真正危险的也正是这点，没有经历过大风浪的他完全不被那些上流社会的“规则”所束缚，还是一副有怨必报的市井小人的模样，——陷入争斗的各方都吃不准他的行事规则，这样的人无疑是一支奇兵，但是太不守规则的帕特也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了对方的同时也很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也只有皇帝和希区柯克这种手中底牌实在太少的人才会极力拉拢帕特，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顾及——哪怕帕特是柄双刃剑，他们又有什么是帕特能够伤害的呢？

而像奥塞雷斯那样的大家族，又不是帕特这一把小小的双刃剑能够伤害得到的，就算能，也完全不能撼动奥塞雷斯家族的根本；只有雷登家族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后进家族，才会对帕特畏首畏尾，又想引为自用，又怕伤害到自身，于是干脆把他甩给了自己的盟友——艾瑞尼卡斯家族。

“原来我还真是个麻烦捏……”帕特想通了这些关节后无奈地在心底自嘲。

“帕特，这个方向？”胡里奥一直跟在帕特马后没头没脑地跟随着，但是路边的建筑越来越熟息，他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不得不出声问道。

“胡大哥，你知道么？”帕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特雷诺就是奥塞雷斯家族的人啊。”

“是的，我知道，”胡里奥重新垂下头，不过这次头部压得更低了，“但是荆棘虎是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了，不是么？哪怕是想要报复，也得先留下命来吧。”

“扯，”帕特猛撇嘴，“得了罢，胡大哥，不用给自己找那些无聊的借口了，你无非就是想有钱有地位罢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胡说！”胡里奥直着脖子为自己那仅剩的虚荣抗辨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除了奥塞雷斯家族外别人都不肯收留我……！”

“嘿-嘿-！！”

胡里奥愕然地发现帕特的笑声格外诡异。

“不要紧，我会帮你的，胡大哥，一会我就向荆棘虎奥塞雷斯家族要人，谅他们也不会不给我这一点面子。”帕特的语气与笑声一样，诡异无比。

胡里奥的额角挂下一滴冷汗，他就像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在面对挥舞着长剑的帕特他没敢升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虚荣心害死人呐……”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胡里奥也知道投向帕特，身为艾瑞尼卡斯家族继承人的帕特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与帕特的交情在那明摆着呢，无论怎么说，都比始终在奥塞雷斯家族外围徘徊的好；胡里奥再次生出当初流落到贫民区时的想法——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奥塞雷斯府的守卫比平常多了许多，大概是怕新拨调过来的卫兵因为疏忽而得罪人的关系，在门口站立着的护卫还是之前那一批；远远看到帕特的身影，立刻就有人进去通报了。

最先出来迎接的是阿朗明勒斯，跟在后面还穿着睡衣猛揉眼睛的是卡兰，至于奥塞雷斯家族的家长们是不会出门来迎接帕特的，——这与身份无关，仅仅是因为年纪罢了，如果帕特现在是三十岁，那么出门来迎接的肯定是家长们而不会是卡兰和阿朗明勒斯了。

“哇！”卡兰被帕特的坐骑吓了一跳，“这么大匹马？！帕特你从哪买来的？帮我也买一匹，最近有几个讨厌鬼老是嘲笑我的马不行，该死的，要让我也有一匹这么大的马，我非把他们的内裤都赢回来！”

“白痴！”阿朗明勒斯不屑地道。

“你说谁！！他妈的你这该死的大块头！现在帕特回来了，我可不怕你！”卡兰暴跳着道。

阿朗明勒斯没理会他那个纨绔弟弟，绕着帕特的坐骑“啧啧”着看了一圈，这才摇晃着脑袋道：“卡兰，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白痴弟弟……”

“你！……”

阿朗明勒斯拨开卡兰那根指着他的手指，对帕特道：“据说卡兰郡内的许多绿精灵都进入到城镇里与人类一起生活，这匹独角兽就是绿精灵带出来的吧？”

看到帕特点头后，卡兰大呼小叫得更厉害了，全然忘记自己刚才错把独角兽当成马的丑事，想必不久之后帝都又会多出一个笑谈——“卡兰-冯-奥塞雷斯指兽为马”。

按阿朗明勒斯的解释就是——反正他丢的丑已经够多了，完全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两件；更何况对于卡兰这种纨绔子弟来说，不清楚独角兽跟马的区别就像他同样不清楚癞蛤蟆和青蛙的区别一样，反正长像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

“果然神俊，恐怕帝国内最好的种马也比不上普通的独角首吧，”阿朗明勒斯感叹了一番后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帕特的双眼是紧闭着的，他疑惑着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卡兰闻言也抬起头，注视了一下帕特后不屑撇嘴道：“装酷……”

后者大汗，帕特多少都有这么一丝卡兰所说的意思在里面捏。

“对了，阿朗明勒斯，”帕特一把拉过胡里奥，转移话题道：“跟你要个人。”

“他是？”

“胡里奥，你们家族的……打手？”帕特不确定地道，他用询问的眼神扫了胡里奥一下，后者羞愧地低下头——像阿朗明勒斯这样的奥塞雷斯家族的直系子孙是不可能认识他这样的小人物的，而且他的身份跟聊得正欢的三人相比实在是卑微得有些过分。

“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挖角。”阿朗明勒斯虽然这么抱怨，但还是答应了帕特的要求，反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他犯不着立刻跟帕特翻脸。

虽然帝都内的暗斗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但阿朗明勒斯毕竟与帕特一起战斗过，这里面多少有几分情份在，而卡兰这个纨绔子弟则根本就懒得管这些事情，所以三个对立阵营的年轻人才能站在一起相聊甚欢，换作别人来，阿朗明勒斯肯定一记重斩将他劈趴下了。

事实上所有的冲突都在黑暗中进行着，从帝都贵族圈的表面上看，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军政大臣格兰-冯-奥塞雷斯每天都在朝堂上与宰相卡尔瓦德-雷登就一些零星小事而争论不休，两个径纬分明的派系也帮着各自的主子用恶毒的攻击攻击对方，在无尽的漫骂与飞舞的唾液中皇帝陛下无奈的消磨掉整个早上后宣布退朝，然后各自回家。

奥利维夫感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前几天接到报告中很隐晦地提到了一件事——奥塞雷斯家族的阵营中居然有皇族成员的存在！虽然奥利维夫早已经猜测到会是这样，但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泛起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哀。

“该是做些什么的时候了，”接到帕特已经抵达帝都的消息后奥利维夫这么想着，脚步不停地向皇宫深处走去。

夏妮手里不断地在搅动着咖啡，眼神空洞，似乎她的全部心身都陷入那打着旋的咖啡里去了。

“妹妹，你真的决定了么？”

“我已经答应过你了。”

“可是……”说不担心那完全是骗人的，奥利维夫此刻担心的倒不是妹妹的心意，而是——她这副样子真的会有用么？如果是中央皇权鼎盛的时期，如果随便嫁出一个公主就能够起到足够的作用和显示出帝国的器重的话，那也就用不着用自己最亲近的妹妹来拉拢帕特了。可现在不是，奥利维夫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夏妮的身上，——现在皇权旁落，奥利维夫所期望的是夏妮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来收服帕特为自己所用，可是她这个样子是否换回足够的利益呢？奥利维夫对此感到无比担忧。

更何况据说帕特还买了两个美貌无比的女奴，本来贵族眷养几个美丽的女奴隶并什么大不了的，但据说其中一个是光辉精灵少女！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不比人类差的甚至还有过之的圣洁的会发光的可以给人无比刺激的亵渎感觉的——光辉精灵少女？！（作者大喘两口气，差点没被憋死。）

已经拥有了这等尤物，而自己的妹妹却又整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奥利维夫对自己的计划实在没有把握。

“放心吧，哥哥，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飘渺的声音再度响起，平淡得似乎是在替别人作保证。

奥利维夫松了口气，既然她这么说了，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他也只能望好的方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