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蛛丝马迹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418

辛无忧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尉迟鹰,心中诧异。她过去随意赏赐美女给部下,如小马、海山之流谁不是感激万分,兴高采烈地拥美而去。这铁翼为何非但不感激,反而拒绝接受?她想了想,先挥手命两名侍女退下,这才道:“铁队长为何不愿收留她们呢?莫非是嫌她们莆柳之姿,不足以伺候阁下么?”

尉迟鹰摇摇头,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属下是何等样人,怎会如此狂妄?属下之所以推拒,不过是此心早又所属,无意于他人,故而不愿再耽误两位姑娘青春而已。”

辛无忧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令铁队长倾心的又是何方佳丽呢?如果本夫人所料不错,想必也是人间绝色了。”尉迟鹰微微一笑,忽然道:“难道夫人不知,自己便是人间绝色吗?”辛无忧一楞,疑惑的目光在尉迟鹰脸上一转,她立刻明白尉迟鹰的话中含意。

照理说,辛无忧身为国公夫人,若有属下这样当面调情,当然是莫大的污辱。若告知卢昌期,尉迟鹰便是杀头充军也不算过。但辛无忧并没有满面怒容地拂袖而去,而是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尉迟鹰的眼睛,神情怪异,显然她正在思索白尉迟鹰如此大胆,究竟是何用意。他说的这些话,又是否真实。

尉迟鹰毫无惧色,坦然面对。他虽明知眼前此女乃是心狠手辣之辈,兼且狡诈如狐,但现在两人面面相觑,可清晰看见她的隆胸和细腰,又语涉调笑,令尉迟鹰忍不住泛起一种香艳刺激的感觉。

深吸了一口气,尉迟鹰又道:“夫人难道真不知属下的心意吗?”辛无忧依旧默然无语,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尉迟鹰道:“其实在下第一次看见夫人,便已经为夫人的美貌所倾倒,故而会改变心意参加‘过关斩将’,不过是想赢得夫人注意而已。”

顿了顿,尉迟鹰见辛无忧并无不悦之意,继续道:“松林遇袭,属下也是为了夫人才敢硬接屠老鬼的‘惊神指’。这一切,难道夫人都看不出来吗?……”

“住口!”辛无忧忽然双眉高挑,满面怒容地轻喝道:“铁队长,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尉迟鹰道:“属下当然知道。”辛无忧冷冷道:“既然知道,你还敢对本夫人说这些大胆言语,该当何罪?”

尉迟鹰叹道:“什么罪都可以,要砍头还是充军,随夫人的心意罢。只要夫人能明白在下这一片痴心即可。”

辛无忧似乎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临近出门,她忽然又转过头,轻声道:“以后不要再说那些无聊言语了,若让辅国公听到,连我也救不了你的。”

话音未落,辛无忧已经迅速转身,走了出去。尉迟鹰目送辛无忧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他当然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在暗中“痴恋”辛无忧。尉迟鹰这么做只是为给辛无忧一个理由,一个暗示,让她明白用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为她甘效犬马之劳。这样一来,辛无忧也许会对自己的疑虑减少一些。那对自己日后的行动可说是大大有利。

本来,尉迟鹰也不愿出此下策。但他仔细分析过辛无忧的心理后,渐渐察觉由于自己一开始就作出不贪财色的形象,正是令辛无忧产生疑忌的根源。她既然对尉迟鹰进入管事府的目地表示怀疑,那么尉迟鹰就很难赢得她的信任。为挽回这一不利影响,尉迟鹰想来想去,只有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情种,甘愿为情牺牲,看看是否能够释解她的疑心。

辛无忧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绝对出色的女人。上天既然赋予她绝世的美貌,那么她对自己吸引男人的魅力一定很有信心。自己这么做,正是投其所好,应该能够让她相信。再说现在自己已经得到辛无忧的默许,去探查屠万山的下落,行动方便了许多,正可以借机与耿烟飞联络。

辛无忧出去后,显然就吩咐随从安排尉迟鹰入住“翠华楼”。当下有人进来请示,尉迟鹰草草收拾了一些行李,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行李。而辛无忧为他安排的房间在底楼,虽然不是很宽敞,却十分洁净明亮,而且还专门指定了一名艳婢照料尉迟鹰的起居。

那艳婢名叫夏荷,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虽然身份低微,却生貌美如花。身材高挑,体态婀娜,肌肤嫩白如雪,发长及臀,光可鉴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勾魂摄魄。她显然早闻铁翼之名,见到尉迟鹰高大挺拔的完美的身形,媚目亮了起来,道:“铁队长请安坐,一切都由婢子打理好了。”

尉迟鹰当然是乐得清静,坐在外间喝茶,其余一切都交由这艳婢打理。夏荷不仅貌美,也个很不错的婢女,手脚麻利,做事勤快,片刻间就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贴贴。

尉迟鹰看着大为满意,夏荷替他收拾完床铺,轻移莲步从房间走出来,柔声道:“夫人说主人伤势未愈,还须仔细调养。现在主人是否想上床歇息呢?”

她走路时一步三摇,扭腰摆臀,健美的胴体生出强烈的诱惑。一双细长的媚目水汪汪地看着尉迟鹰,眉梢眼角春情洋溢,一副任君品尝的娇媚模样。

尉迟鹰哪还不明白她的心意,摇头笑道:“我的伤势并没有夫人说的那么严重,哪用整日躺在床上那么麻烦。”夏荷掩嘴轻笑,低声道:“人家都说,身负内伤的人最忌酒和色。主人若非内伤沉重,为什么连夫人赏赐的两名美女都不肯接受呢?”

尉迟鹰愣了一下,笑道:“这话倒有些道理。可是现在我不是接受了另外一个叫夏荷的美女吗?可见在下的伤势是好了许多。”

夏荷“扑嗤”娇笑,目光更显大胆热情。也许是为了吸引尉迟鹰的目光,她故意双手抬高,假意整理云发。这么一抬,她胸前那两座耸挺健美的玉峰就在紧身罗衫后显得更加突出,产生无边的诱惑。

尉迟鹰啼笑皆非,明知对方存心色诱自己,又不便离去,只能随口询问有关“翠华楼”的一些琐事,一来分她心神,二来以此表示自己并无惜花之意。他虽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却懂得凡事须适可而止。尤其是他刚刚拒绝辛无忧所赠的两名美女,现在她又派来一个姿容更佳的美女,怎不让尉迟鹰生出戒心!

夏荷知道这铁翼新得夫人恩宠,又想讨他欢心以便“鲤鱼跳龙门”,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尉迟鹰暗暗高兴。

“翠华楼”共分三层。底楼住的都是职位较低的侍女和一些亲信卫士,二楼则是辛无忧姐妹俩和职位较高的侍女。三楼住的当然就是辛无忧的师傅“神公鬼姥”,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一对魔头多半是白日休息练功,晚上则四处巡视。不问可知,是为防范“沙漠惊雷”屠万山乘夜来袭击。

尉迟鹰心中暗叫侥幸。如果那晚自己潜入“翠华楼”探查之时,有这对魔头坐镇,可就要大费周章了。

心念一动,尉迟鹰问道:“你可知昨晚死去的侍女叫什么名字么?”夏荷脸上一暗,叹气道:“何止知道,她还是奴家的好姐妹呢!她叫秋红,是和奴家在三年前同时被夫人买下的。”尉迟鹰皱眉道:“既然你和她是好姐妹,那你可知秋红为什么要作这种事呢?”

夏荷冷哼一声,道:“奴家压根就不信秋红会作这种事。如果是别人我不敢说,秋红我还不知道吗?又胆小,又怕事,平日里小心翼翼的连蚂蚁都不敢踩死。说她会背主私逃,打死我也不信。”

尉迟鹰沉吟道:“依你说,这个秋红也不会畏罪自杀了?”夏荷小嘴一撇,道:“秋红是不是有罪我不知道,说她自杀反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像她那样胆小的人,你就算给她一把刀子,她也不敢往下刺呀。”

尉迟鹰点点头,忽道:“听说马管事负责调查此事,你有对他说过这些吗?”

夏荷摇摇头,道:“这些话谁敢对马管事说。我们这些姐妹没一个不怕他,你不知道,去年有个姐妹犯事落在马管事手里,被他活生生给整死了。想起来,我现在都在害怕。”话没说完,夏荷脸上已经泛了白。想来当然的情景,令夏荷至今仍然余悸未消。

尉迟鹰察言观色,断定夏荷所言非虚。他想了想,道:“翠华楼的警卫既然一向是由马管事负责,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他。”夏荷笑了笑,道:“他现在怎会在这里。想要找他,得去‘大宝坊’。”

尉迟鹰奇道:“大宝坊?那是什么地方?”夏荷媚笑道:“怎么,铁爷没有听说过么?”尉迟鹰摇摇头,道:“我来这里时日尚浅,怎会听说?”

夏荷悠悠道:“大宝坊可说是幽州城中的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说它是赌场是好听的,叫它妓院也可以,铁爷明白了吗?”

尉迟鹰笑道:“我道大宝坊是什么,原来是家兼营卖笑的赌场。怎么,马管事很喜欢去那儿吗?”夏荷不屑地道:“马管事爱的是赌,贪的是色,你说他是否喜欢去那儿?”尉迟鹰笑道:“原来如此。不过男人倒是都喜欢那种地方。”夏荷眼珠一转,媚笑道:“铁爷是不是也想去呢?如果想去,那夏荷倒是可以帮您打听一下。”

尉迟鹰心中正在想用什么借口出去,闻言笑道:“那就不麻烦姑娘了。横竖幽州城我也没来过,出去随便走走,一路打听也就是了。”夏荷一听,神情顿显异样,显然是以为尉迟鹰也是想去那地方寻欢作乐。

尉迟鹰倒希望她作如此想,吩咐夏荷更衣。夏荷尚有几分犹豫,吞吞吐吐道:“铁爷,夫人吩咐过,您伤势没好,需要静静调养……”尉迟鹰笑道:“我的伤势不碍事。再说我此去不过是随便走走,又不是和人动手过招,有什么关系。夫人若是问起来,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走出国公府,尉迟鹰立即察觉背后有人盯梢。须知尉迟鹰的禁卫军之中,有一个“鬼影子”耿烟飞可说是天下第一追踪隐形的高手。尉迟鹰从他那里学到不少此中诀窍,可说是获益非浅。普通人的盯梢监视,怎会瞒过他的耳目?

暗暗一笑,尉迟鹰大摇大摆地走向葫芦大街。这是幽州的四条主街之一,而卢昌期的国公府就在此街中央,占地可谓极佳。虽然此时天色虽晚,但踏足长街,仍可见市面之繁盛兴旺。

五光十色的灯火将长街映照的如同白昼。井字形的四条主街两旁满布各行各业的店铺。除赊销的土产百货之外,其他珍玩亦无不具备,酒铺食店,林立总总。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走在这青石板铺筑的整齐街道上,拥塞在前推后涌的人流中,尉迟鹰感受到幽州城笼罩着一份浓浓的太平兴盛气象。但他也深深明白,这份太平实在过于脆弱。一旦揭开卢昌期的谋反意图,幽州少不了在血火中经受煎熬。那时这些无辜百姓,又当如何?

想到这里,尉迟鹰也不觉深深叹惜。正在惋惜之际,忽然身后有人在他肩头一撞。尉迟鹰扭头一看,是一个身穿青袍的花白胡子老头。那老头满面带笑,拱手说了句:“得罪得罪。”尉迟鹰本能地道:“不妨事。”忽然发现老头目光中也满是笑意,他再仔细一看,也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花白胡子老头正是“鬼影子”耿烟飞所扮。因为此时身边闲人众多,尉迟鹰迅速低声地说了一句:“后面有尾巴。”耿烟飞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有人跟梢,轻声道:“随我来。”就径自向前走去。

尉迟鹰心知耿烟飞必有妥善安排,也就放心跟在他身后。他故意走走停停,东张西望,表现出一种自由自在的闲适心情,其实目光并没有离开耿烟飞的背影。虽说在拥挤的人流中要盯紧一个背影并不容易,但因耿烟飞是有备而来,一件青袍和一头花白头发还是颇为醒目,又时时停下玩赏路边摊贩的货物,所以尉迟鹰跟的并不费力。

走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看见耿烟飞走进一家铺子。尉迟鹰慢慢走过去,发现这是一间专卖绸缎布匹的绸缎庄,门帘上写着“福记”两个字。他挑帘走进去,立即便有一个伙计笑容可掬地迎上前,道:“先生要的货小店都已准备妥当,这边请。”

尉迟鹰瞅了一眼几个正在挑选布匹的客人,其中一个胖胖的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招呼客人,店堂内并无耿烟飞所扮的花白胡子老头。

此时小伙计已经挑开后屋的门帘,尉迟鹰跟着他走进去,进了里边的一间厢房。厢房中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门旁还站着两人。

尉迟鹰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登时一呆。只见门旁两人,一个是耿烟飞所扮的花白胡子老头,老朽不堪。还有一个眉浓鼻挺,身形挺拔,赫然正是自己,只是仅穿内衣,并无外衫。

尉迟鹰一呆之际,耿烟飞已经道:“请大人先脱下外衫,让他换上。”尉迟鹰立即明白了,迅速脱下外衫。那个假扮的尉迟鹰穿上外衫,耿烟飞又拿起桌上的两匹花布递到他手中,叮嘱道:“一个时辰后到街口的‘兴记酒楼’点一桌酒菜,然后看信号去茅房。”

假尉迟鹰答应一声,大摇大摆地拿着花布走了出去。耿烟飞这才对尉迟鹰道:“就让这家伙领着‘尾巴’在幽州大街上瞎兜好了。现在统领大人不必担心尾巴了。”尉迟鹰大为赞叹,此时袁伤、王禁和俞铿上前参拜。

尉迟鹰披上耿烟飞拿来的一件长衫,挥手道:“大家都坐下,先把目前的形势好好研究一下。”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尉迟鹰先道:“烟飞,这里的人是否可靠?”耿烟飞道:“这家铺子是属下在五天前买下的,掌柜和伙计都是自己人,绝对可靠。”

尉迟鹰点点头,道:“很好,这里距离管事府不过里许之地,又处闹市,联系便利,以后就作为我们的联络点。”

袁伤等人点头称是。尉迟鹰顿了顿,又道:“首先大家应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卢昌期谋反一事已经毋庸置疑。现在咱们所要做的是怎样在这一场大叛乱中尽量减轻国家和百姓的损失,将这场叛乱迅速平息!”

四人面面相觑,无不惊骇。虽然他们都已经听说卢昌期有反叛之心,但现在尉迟鹰亲口证实,仍然令他们有心弦悸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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