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驸马都尉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261

第五章驸马都尉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尉迟鹰回到长安已有半月。

在这半月之中,尉迟鹰先去见武帝问了安,又召集部属“京中十二煞”与殿前太尉宫牧野、京营殿帅韩庄等一干好友宴饮数日,闲暇之时则依宫牧野的指点拜望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虽然“闪电追星”司空忌等人的下落一时无法查获,令尉迟鹰颇感失望,但总体上,日子过得甚是恬淡从容。

只可惜这种好日子也不长,这天尉迟鹰刚从校场练兵回府,亲兵便来禀报:“大人,驸马府有请帖送来。”

尉迟鹰微微一怔,道:“驸马府的请帖?呈上来。“

这是一张印制精美,措辞恭谨的请柬,邀请尉迟鹰过府饮宴。但尉迟鹰反复看了几遍,却皱起了眉头。

请柬上是这么写的:“书呈大周第一勇士、神策将军、领三等扬威候尉迟大人鹰勋鉴:君之高材,弟心仪已久。私心仰慕,渴欲结纳。只是未逢其便,思之扼腕。今弟斗胆,欲于三月初十,私邸设宴,广聚同僚,把酒为欢,为君相祝。而弟亦可一了夙愿。未知君可愿惠临?”下面的署名是“附马都尉、领一等安平候任狂澜诚心拜上。”

尉迟鹰与这位附马都尉交往不多,但结下的梁子却不可谓不深。

先前,尉迟鹰初任禁卫军统领之时,曾于一晚撞见任狂澜的同胞兄弟“花花太岁”任廷忠强抢“群芳阁”的名妓柳如风。尉迟鹰不畏权贵,将柳如风救下,并将任廷忠重责了五十鞭。(详见)

这件事尉迟鹰没忘,想来任狂澜也不会忘。尉迟鹰曾听说,当日任狂澜大怒之下,几乎要与自己火拼。虽然火拼并未发生,但显而易见,任狂澜对自己已是怀恨在心。

等到后来,尉迟鹰因屡立战功,倍受恩宠,任狂澜更是妒恨交加。

“玉剑公子”任狂澜原本也是一个文武全材之人,家世显赫,本人又是当朝驸马,天子妹夫,素日就不大瞧得起出身寒微的尉迟鹰。但偏偏就是尉迟鹰声望比他高,名气比他大。对这一点,生性自负的“玉剑公子”任狂澜是绝不能忍受的。前不久,为了“大周第一勇士”的封号所发生之事,就是一例。

奏凯还朝之时,尉迟鹰因擒获北齐之主高纬,功高盖世。武帝特旨金殿宣召,详询擒获高纬经过。随后,又命百官作陪,赐宴武英殿,遍请此役有功人员。席间,武帝御-加封尉迟鹰为神策将军并三等扬威候。

尉迟鹰上前谢恩,武帝微笑又道:“此番尉迟鹰立下不世之功,非区区候位可比,理当获取殊荣。朕想另赐以‘大周第一勇士’之号,众卿以为如何?”

尉迟鹰吃了一惊。武英殿上文武百官也愣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一人答言。

尉迟鹰乍惊之下,便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陛下待自己果然是恩重如山,忧的是盛名之下,必有所累。岂不闻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委实太多太多。他正在迟疑如何出言推托,班部中闪出一人,玉面星目,金冠锦袍,朗声道:“陛下,臣有一言。”

众人凝目望去,正是驸马都尉任狂澜。武帝微微一笑,道:“驸马,你有话但讲无妨。”任狂澜恭恭敬敬,施礼道:“陛下,尉迟大人立下不世之功,万人注目。今陛下以高爵重金赏之,乃朝廷恩典,未可厚非。但若赐以‘大周第一勇士’之号,臣窃以为不可。”

武帝双眉一轩,道:“哦……驸马何出此言?”

任狂澜道:“陛下试想,我大周自孝闵帝开国以来,雄据北方,尽拥燕赵之地,国中勇士如云,其中自不乏卧虎藏龙之辈,但却从未授予‘第一勇士’的尊号。尉迟大人虽年少高材,但终究年纪尚轻,功力也未至化境。日后若遇敌国高手,稍有挫折,岂不有损我大周国威?也须被敌国耻笑。事关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任狂澜这番话虽说出于私心,但却也入情入理。尉迟鹰虽觉刺耳,也无可辨驳。文武百官纷纷点头称是。

武帝看了任狂澜一眼,心下雪亮。

他知任狂澜天资聪颖,文武全材,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否则当年父皇何以会将皇妹相许?但任狂澜却也有一样毛病,心胸偏狭,不能容人,最是嫉贤妒能。何况他与尉迟鹰之间又有私怨,以他的性情,自不愿尉迟鹰得到这个尊贵无比的称号。

众官小声议论一会,都眼望武帝,瞧他如何决断。武帝双目棱然,慢慢扫过众人,缓缓道:“众位爱卿,尉迟鹰自投身我大周以来,短短数载,扬威大漠,铲除权奸。又在御苑降龙马,毙狮虎,震慑西域。今又于万马军中,擒获一国之君。凡此种种,皆非常人所能。朕今日授于其‘大周第一勇士’之号,料想尉迟鹰必不致令我大周声威蒙尘,令朕失望。”

武帝话音未落,班部中忽又闪出一人,紫袍金带,须眉皆白,却是殿前太尉宫牧野。

宫牧野高声道:“陛下圣明。尉迟鹰自统帅禁卫军以来,虽说不是百战百胜,却也并无损辱国家体面之举。今日受封,乃陛下赏罚分明之举,亦可激励全军将士,实乃一举两得。宫某信得过,尉迟鹰必不会有负圣恩。不知众位大人有哪一个信不过?”

众官无不默然。宫牧野既如此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任狂澜双目一扫,已知大势已去。满面羞惭,退了下去。他也是个聪明人,眼见武帝心意已决,众官也均无异议。自己再说下去,还不是自取其辱?当即知难而退。

兵部尚书杨嵩脑筋转得最快,立刻道:“宫太尉言之有理。下官是信得过,想来众位大人也与下官一般。陛下圣明,皇恩浩荡。正可以此激励全军乃至天下万民,勇建奇功。陛下要授封尉迟大人以‘大周第一勇士’,下官举双手赞成。”

众官一听,都不禁暗赞杨嵩老奸巨滑,心思机敏。有这么两位大佬出来说话,谁还不明白武帝的心意?当下纷纷见风使舵,大表赞同。更有人便提到“尉迟大人受此尊号,宜披红挂彩,游街三日,晓谕天下万民。”

武帝立即准奏。当下由礼部尚书亲自为尉迟鹰披红挂彩,礼宾司郎中安排游街事项。尉迟鹰此时也无法推辞,领旨谢恩。换上御赐的卷云狮子盔,大红金线蟒袍,腰间系上白玉带。数百人吹吹打打,前呼后拥,簇拥着他跨马游街三日。

在三日里,长安城内人头攒动,万民空巷。敬仰拥戴之情,已非言语所能描述。至于又有多少豪门秀女、小家碧玉,为他芳心私慕、情思纠结,自然也无法尽数。

往事如昨,犹然历历在目。难道相隔数月,任狂澜已大度到可以尽弃前嫌,诚心与自己结纳?

战国时廉颇、蔺相如将相和的故事,传颂千古。尉迟鹰也相信世间有许多这样的大丈夫、好男儿,但他却不相信任狂澜也是这种人。虽然尉迟鹰与任狂澜交往时间不长,但任狂澜的骄狂高傲、心地偏狭,却已在尉迟鹰的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果任狂澜不是诚心与自己结纳,那么他如此盛情相邀,措辞谦恭,又是何意?尉迟鹰越想越觉其中另有文章。莫非任狂澜要在家中摆一场“鸿门宴”?

若说任狂澜为了当日任廷忠之事和“大周第一勇士”的尊号,对自己心怀不满,伺机报复,倒还像他的为人。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尉迟鹰倒想瞧瞧,任狂澜想玩些什么花样,又能把自己怎样?

想到这里,尉迟鹰提起笔,郑重地在请柬上写下了四个字:“届时准至。“

任狂澜的驸马府位于长安东大街杨柳胡同。楼阁高峻,栋宇巍峨。其富丽堂皇之处,绝对不亚于朝中任何一位王公大臣的宅第。

尉迟鹰依时赴约,刚到府门前,任狂澜已得报,从中门内迎了出来,拱手笑道:“扬威候大驾光临,小弟迎候来迟,还望恕罪。”

尉迟鹰拱手还礼,笑道:“驸马言重了。能得驸马相邀,末将应该三生有幸才对。”两人相视大笑,挽着手一起入内。其情其景,若让不明底细的旁人看了,绝不会想到这是一对互有矛盾,均含戒意的对手,反倒像是一对相交多年的老友。

驸马府内,早已装饰一新。白色大理石阶,平铺胭脂锦锻。阶旁两只精工细雕青铜麒麟,昂首怒目。大厅内更是绣金饰玉,画栋雕梁,装点的金碧辉煌。香炉内青烟缭绕,香气浓郁。微风吹过,数里可闻,一看便知道此处花了不少黄金白银。

尉迟鹰游目四顾,微感诧异,心中暗暗思忖:“任狂澜摆这么大的排场,不知搞什么鬼?”

片刻后,朝中各部大臣已差不多都已到齐。众人寒暄过后,依官职高低依次落座。尉迟鹰新近升任神策将军领三等扬威候。按周朝官制,扬威候低于亲王,郡王,公爵,也是尊贵异常。加之尉迟鹰又受封“大周第一勇士”,故尔被推举坐在殿前太尉宫牧野的下首。尉迟鹰虽百般推辞,怎奈众人推举,只得勉强坐了。

任狂澜居中而坐,双掌互击。顿时,山珍海味,玉液琼浆,流水般送将上来。又有长安最著名的“名伶坊”的歌妓舞女,均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容颜娇美,体态曼妙,伴以妙舞清歌,席前助兴。

一时间,整个宴会大厅花团锦簇,乐韵悠扬。人人嘻笑颜开,开怀痛饮。只有尉迟鹰心中有事,不敢多饮,留心看任狂澜玩什么花样。

酒过三巡,任狂澜忽停杯笑道:“诸位大人。”声音甚是洪亮,大厅内数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人停杯不饮,扭头注目。歌妓舞女也悄然退下。大厅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任狂澜双目一扫,见人人停筷倾听,大为满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大人,任某近日得到一件异宝,不敢私藏。今日盛宴雅集,请众位大人一起观赏如何?”

众官轰然叫好,纷纷交头结耳,猜测任狂澜要拿出什么异宝。众人均想:以任狂澜的财势和见识,能被他称作“异宝”的,总不会太差劲吧?

一看在座百官的兴趣都已被提了起来,任狂澜大感满意。他面带微笑,对身侧的随从低低说了一句。

不一会,那随从捧着一只红锻锦盒从后堂转了出来,轻轻放在大厅正中。任狂澜微微颔首,随从揭开盒盖,退了下去。任狂澜道:“诸公请看。”

众官凝目看去,盒中赫然是一柄短剑。剑长一尺三寸,通体血红,红光荧耀。也不知是何物制成。剑柄处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的宝珠,流光溢彩,红绿相映。在大厅内烛火映照下,更显奇异。

众官交头接耳,啧啧称赞。任狂澜笑道:“此剑名为‘太阳神剑’,任某也得之未久。故而此剑来历,任某也不知,真是惭愧。”一边说,一边把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尉迟鹰。尉迟鹰眉头轻轻一皱,立即意识到,麻烦来了。

果然,接下来任狂澜便道:“不过,在座诸公,都是博学多才之人。这要问及兵器一说,自然首推我‘大周第一勇士’尉迟统领。尉迟兄,可否谈谈此剑来历,以解小弟茅塞。”众官一听,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说道:“不错,不错。我等众人都想听听此剑来历,请尉迟大人论剑。”

尉迟鹰淡淡一笑,拱手做了个罗圈揖,朗声道:“众位大人,小将对此剑也只是略知一二,说错莫怪。”顿了顿,说道:“相传百余年前,南疆有一蛮族,名为白夷。民风纯朴,崇信太阳。族长卓伦,精于铸剑。某一年,苗疆遭逢大难,瘟疫蔓延,人畜十死六七。白夷族也频于灭绝。卓伦为救族人,求救于苗疆大巫师。巫师答应救治,却要卓伦炼出一柄独一无二的神剑,供奉上苍,作为祭礼。”

“于是卓伦根据巫师的指点,采集玄铁精英,以文武火炼之。费时七七四十九天,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成功。卓伦悲愤之下,决心与全族人共赴死难,竞以自身投入炉中,以人血祭天。如此一来,正符合古人炼剑之法。大功告成。据说此剑出炉之时,电闪雷击,风起云涌,天地也为之变色。”

“因为神剑炼成,白夷族全族也神奇般的获救。因为该族崇信太阳,故而此剑名为‘太阳神剑’。为示此剑灵异,又在剑柄缀以避毒珠,辟邪避毒。百余年来,此剑一直是白夷族的圣物,镇族之宝。”说到这里,尉迟鹰顿了顿,微带疑惑地问道:“却不知驸马从何而来?”

任狂澜微一沉吟,笑道:“哦,此剑乃‘秃头雕’莫东海投身我府所献的进身礼物。尉迟兄博闻广记,令人钦佩。小弟听说你也有一柄神剑,名为青狮。也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不知与此剑相比,孰高孰低?”

尉迟鹰淡淡一笑,举杯喝了一口,说道:“剑之一物,全系于人。有何相较之处?”

一名文官奇道:“尉迟大人此言何解?”尉迟鹰缓缓道:“剑者,人之兵也。若有那剑客名侠,拥利剑自然是如虎添翼。但若是不善用剑者,要剑又有何用?休说是我等之剑,便是‘干将’‘莫斜’,千古神兵,若被一无知小儿所持,试问,他又能奈何人?”

那文官听得连连点头。任狂澜眉峰微微一皱,随即郎声大笑,道:“不错。得聆尉迟兄高论,便知尉迟兄果然不愧是剑术大名家。”尉迟鹰微笑道:“驸马太过奖了。以剑术而论,小将又如何能及得自昆仑山度厄真人亲传的驸马?”

任狂澜哈哈大笑,嘴上连声道:“尉迟兄言重了,言重了。”心中却在惊疑不定:“我的师承十分隐秘,他如何知道?”但此时此地却不便多问。心念一转,换过话题,说道:“各位大人,异宝大家已经看过。现在,任某要给大家介绍几位朋友。”

有人性急,问道:“不知驸马想介绍何人?”任狂澜面有得色,笑道:“这几位朋友都是山林草莽之间的异人,究竟有何异处,众位一会便知。”

说话之间,后堂中已经转出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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