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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光贞把那陌生人介绍给我引见:
“梅弟,这位乃高公子,表字文忠,你来打个招呼吧。”
我连忙作个揖道:“高兄大福,在下姓梅,表字子涵。”
那书生缓缓放下茶杯,打量我一番,然后道:“兄弟可正是梅庄少主人?贵人,贵人。”
“不敢当,不敢当。”我道。
靠,怎么老是那句对白,梅庄少主人,想是因为我老爹有钱才肯低声下气吧。
赵时义插话道:“梅弟,高兄身怀技艺,才高八斗,诗词皆胜我辈一筹。想那日在长亭会诗而有幸相识,才知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梅弟,你可认定高兄这个朋友?”
“高兄乃文才略众之辈,小弟巴不得结交,还有什么可推辞的?高兄这个朋友梅某今晚交定了。高兄,如不嫌弃的话,小弟敬上一杯为快。”
爽快是我的弱点,难怪江湖上有那么多的盗绿林好汉,都是在众人的吹捧之下懵懵懂懂就去干的。
高文忠笑而答道:“梅兄弟果然畅快,我高某岂有不干之意?”
说着他斟满了杯酒递给过来给我。
不想我一时激动,匆忙接过酒杯,手臂一抖,酒竟斜倾倒在高文忠的胸前衣裳上,我心下叫糟糕,连忙伸手要为他拍去酒水,哪料高文忠眼疾手快,推开我的手,口里道:
“麻烦了。”
可是迎面拂来一阵香风。
我用鼻子仔细嗅了嗅,以我惯有的感觉判断,这是女子用的香脂。
一个大男人用胭脂粉?莫非他是玻璃?
我大惊,失声问道:“高兄,这……”
高文忠正忙着整理衣服,不答。
郑美娘见场面发生以意外的尴尬,连忙站起身挨近梅子涵身边,笑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也太不成体统了,推推扯扯的,纠缠不清。来,梅公子,妾身敬你一杯,以答初逢之礼。”
靠,谁和他拉拉扯扯了。我可只爱女人,特别是像郑美娘这样的美女。
郑美娘身上发出的幽浓体香,股股绵绵不断送入我的心头,心头一荡,看见她手里端着酒杯,正脉脉含情地望着我。
我赶紧接过杯子,并道:“好,能与美人共饮一杯琼甘玉浆,真不枉小生拼命出来一趟了。”
“什么是拼命出来一趟?”郑美娘睁圆明眸,表示不解。
“美娘,可别听他乱扯,他一高兴,什么样的瞎话都扯得出来。”赵时义打圆道。
我笑口吟吟,仰头一口饮尽,随即道:“听众人说,美娘的词曲妙绝扬州,弦乐三日绕梁不下,今夕良辰,不妨请美娘倾喉一吐,令我辈一畅耳福,可否。”
张守谦顺口接过话匣:“美娘,你可一定要唱,梅公子起初很不情愿到这里来,我们就对他说你唱技了得,他才肯来的。何大爷呢他可不会听你的曲,他没有那份优雅与修养。今晚你非要唱出个水平不可,甬扫了大家的兴致。”
刘娇娇这时候似乎记起了什么,问道:“美娘,你怎能出得来?何大爷不是包下你了么?那蠢猪怎舍得你离开?”
“哪个何大爷?”郑光贞问。
“就是那个万威镖局的总瓢子何大为。”刘娇娇抢道。
“万威镖局?噢,是不是老缠着美娘的那个人?”
郑美娘见众人注视着她,不屑道:“正是那死猪,烦死人了。每次他吃酒他总是动手动脚的,妾身想他是个啥模样的人,怎看与众相公相比。于是我趁个空隙说出去更衣就逃到了这里。”
“他啥模样?他有力气,我们几个合力也打不过他,是懦夫。他是江湖豪杰,我们地位比不过他,是懦夫。他有的是钱,你跟了他穿金戴玉,呼风唤雨,岂不快哉,我辈算什么,一介落泊书生而已。”
张守谦说话的语气激动起来,八仙桌子被他拍得梆梆响。
“守谦,休得在众人面前无礼。住口了。”郑光贞很不满张守谦的态度。
郑美娘这时气得面色骤白,猛然仰头喝尽手中的那杯酒。咽哽道:
“你好威风么?你知否,我面对他是多么的难受。可怜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公子,曾经信誓旦旦要把妾身赎出去纳为妾,当时如何的温言软语,天地为之动容。哪知此后见面总无表态之心,还说什么海誓山盟,红颜知己,真真一个大嫖客罢了。也许世上没有人能知道青楼女子的辛酸,和等待的痛苦。”
郑美娘说着辛泪滢滢,刘娇娇也是鼻子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