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妖会
作者:非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564

在蜀山,正道中人为了妖兽的事而忙碌,菖蒲岭中,此时也是一样的喧闹,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不及。

这是多少年了,上一次万妖令出世,是什么时候?即使是上一次的魔道大战,也未曾动用到万妖令。今天,蒲岭是疯狂了么?不知道,没有人来问这个问题。华凌云不知道,青竹子也不知道,前往蒲岭的众妖络绎不绝,此刻,他们就坐在路旁一个凉亭之中,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过客,其中的妖族竟然占了大多数。

华凌云低头喝了口茶,他和青竹子离开竹海后,就一直往东行,如今已走了大半天,如今在大路上休息,实在是因为御剑而行太耗体力了。大大小小的妖怪,从各地往蒲岭汇合,因为正道已在蜀山会盟,整个神州有如空城,自然让妖族是来去自由,不时就能看见漫天的乌云盖顶,华凌云笑了一声:“这种场面实在是少见呢?”

青竹子也是一笑:“没想到正道中,竟未有人出来管这趟闲事,我妖族这样横行,实在是百年难遇的景象了。”

华凌云不知道百年前是什么模样,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又问:“竹叔叔,先前我听人说这次万妖会所为的是和巫门合作的事,不知道这巫门又是怎么一门,可是与魔教一样么?”

青竹子摇了摇头,才解释道:“这巫门与魔教实在没什么关系,倒是和道门有些渊源。”他顿了一顿,才道,“当年武王伐纣,巫门与道门各为其主,一度势同水火。当年尚没有魔教,巫门遂向我妖族求援呢!我妖族因此也兴兵北上,从此与巫门也就结下了些情谊。”

华凌云点头说了声:“原来如此。”就不再多言。

青竹子看了他一眼,道:“但愿这次和巫门的合作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他停了停,又解释道,“这巫门千年前倒是声势浩大,如今却不比道门,反倒是紫琅一派后起之秀,实力不可小觑,因此,此次也算是三教会盟。这等大事,白狐也不敢轻易做主,所以才召集天下同道前去商议,与会的少不了一些久不曾见的老家伙了。”

华凌云抬起头,望了望半空中来来往往的同族,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感觉涌现,——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吧!而青竹子舒展了眉头,他正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赞赏,不过这少年眉宇中透出的一丝忧虑,有时候又让青竹子的心里生出迷惑的感觉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少年吗?

华凌云回头望着青竹子,忽然洒然一笑,说道:“竹叔叔,你相信有一天,我们妖族也能象人类修真一样,不用担心任何危险,就能在天上任意横行么?”

青竹子一楞,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这样笑了,也许吧!凌云原来跟那株老梅一样,野心也不小呢!崔溆,总算给你找到一个伴了!他笑了笑,似乎是受到了华凌云话中的豪情,也不由扬眉高呼:“那是自然!难道我们千年修行,只为了遭人屠戮么?”话音一落,一道碧光冲天而起,“凌云,今天我们乘着天明,也到天上来玩玩!”平时这样在空中肆无忌惮地飞行是妖族大忌,除非功力极高,似明华子那般境界,而一般的数百年修行的妖怪借他个胆子也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今天这天空,别说是数百年了,不足百年的也有好几个,不过不足百年的大多是虫类,和华凌云倒算是近亲。虫妖因寿命限制,绝难修炼成功,其中以蝶蛉类虫妖最是有仙缘。一般常见的虫类妖族,大多是蝶妖,似华凌云这蛉妖已经十分少见。

而此时,青竹子的脑海中,思绪正一阵翻滚。在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豪情的?百年前,千年前,那是什么样的时候?

不知道,或许从来就未曾有过,妖,注定的是被屠戮的,因为,你们本不该存在。记忆中,画符的道士这样说,敲着木鱼的和尚也这样说,但是,为什么还是有妖存在?难道,妖就是等待着被降伏么?

前辈鲵仙曾指点过自己,说参修天地道法,可知道门真意,只是为何如此多的道门正宗,皆与我参真意不同?或许有自称参破至理的,又被斥为邪魔歪道,一如天绝。而那果真是至理么?这世间,果真有至理么?

族人说:“人贪嗔痴三毒俱全,其中更有败类品格低劣,远不如我妖族。”

人说:“妖人多嗜杀,更有妖人喜好采阴补阳,吸血食人,恶名昭著,残忍非常。”人心难测,人言可畏,岂是虚言?

忽然,青竹子心中一震,回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念头的,莫非是入魔了么?看凌云一脸正色,分明是正气浩然。青竹子不由释然,心正行端,何须顾虑其他?回头再看,凌云也正看着自己,爽朗微笑,他这才安下心来。

又向东飞行了一段时间,到了菖蒲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此时蒲岭中一片喧闹,华凌云想起初次来此的情景,记起明华子,却不由有点伤神,然而药王既然说明华子会无恙,那自然是真的,爷爷不久之后定会跟原来一样了,华凌云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

守门的已经换了个人,原先那头野猪不知道是不是被调任了,如今的守卫是只精明非常的野狐,一见华凌云两人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显得十分热情。

华凌云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青竹子,做出无知的样子。

那野狐连忙解释道:“这是大王吩咐下来的。还有,魔教几位圣使——哦,不是,圣教几位圣使也吩咐过。见到华先生,一定要先请到雅轩,另外,和华先生一起来的这位,方便的话也请一起吧!”

青竹子楞了一楞,他原没想到这个小侄能有这么大的面子,狐疑地看了看身旁的华凌云,凌云自然是知道其中关节的,却又不好多说,只有尴尬地一笑,对青竹子点了点头,才又回头道:“那么,就请这位大哥带路吧!”

所谓的雅轩,在蒲岭中位于黑竹坞外,一处高兀的崖上。环境清幽,显然是狐王花了一番心血精心布置的。雅轩临水而建,而那泓碧水到了此处,正好打了一个弯,倒象是特意让开这座建筑,然后倒挂入这坞中黑竹寒潭,竟是形成一处奇观。在雅轩之中,正好可看到这奇妙的景致,一水环舍,百川倒挂,构筑之精妙,实在是匪夷所思。

华凌云也只是有些赞叹这构思奇特,但同为机关奇门之妙手的青竹子却知道这构筑非同寻常,寻常处一水东流,但此处的水竟然是向西打了个弯复向东而去,斧凿痕迹虽不明显,然在青竹子这等大行家面前,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人力而为,但人力而为竟能与周围环境如此和谐,显然这人不是庸手。

雅轩中本有好几个人正谈论着什么,待华凌云二人过来,都停住了说话,好奇地看着这边。华凌云在前,青竹子反倒是在后面站着,难怪众人有些奇怪了,毕竟是有长者为先的惯例。

华凌云微微点头,眼神四处一扫,将这雅轩中的人记了个大概,才道:“华凌云姗姗来迟,实在是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还望恕罪。”原有不认识华凌云的这才明白,原来等候的竟是这个少年,都是一怔。

这雅轩之中除了这岭主人狐王,谋士白岩外,其余七八个人,华凌云都不认得,不过从服饰上来看,三个是紫琅一派的,看年纪想必也是坛主以上的级别,另有四个是巫门的,其余服饰各异的,必定也就是蒲岭中的重要人物了。

狐王原先听说凌云的事,心中还有些疑惑,此刻见他说话得体,与先前初次见面已大不相同,也不由诧异,而看他身体长大,更是一阵感慨,原来果然是岁月不饶人,想着自己两鬓已显花白,年轻怕是难见了。而想起这小侄有可能继承紫琅教主之位,更是匪夷所思;然这件事似乎在圣教中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四大护法中,白虎朱雀已经是同意了,朱雀之意是要观看,而青龙若是反对,似乎意义已经不大。教主逍遥子似乎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以闭关为名将这件事完全交于四大护法处理,美名其曰“择副教主”,却是先行隐退了。

然外人不知逍遥子此举,那是不知道逍遥子的高明之处了。因为这四大护法都是法力通天之辈,正是与赵天明想法一样,若是以任何一人为副教主,必定引起另外三方的不满与排挤,身为教主的逍遥子如何想不到其中的关键,于是装聋作哑,倒是乐得清闲。而他本身的内伤也是他引退的原因之一。是以正好以闭关为名将这棘手的事情抛出。

狐王哪里会知道紫琅内幕,只是略一想,心道这个小侄也是好运气,却不知道若是明华子康复之后,这凌云该如何向那个老头子解释呢?他还记得那日相邀明华子被拒绝的事,一时不由为华凌云担心起来,只是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只见他起身笑道:“来来,凌云,让我与你引见这几位当世名流。”竟是没有在意华凌云身边的青竹子。好在青竹子对俗事没什么兴趣,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华凌云微微点头道:“有劳狐王了。”

与华凌云猜想的不错,紫琅一派今日派遣过来的三人,都是长老级别,分别是出自长门的周翰,出自青龙门下的仓翼,以及出自玄武门下的银瓶仙子,那周翰看起来相貌颇老,据说是教主逍遥子的师弟,仓翼则是一个年轻人,银瓶仙子看上去则是一个冰美人,这两人分别是青龙与朱雀的师弟与师妹,在各自门下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巫门一派四人,则是四个巫师。巫门十巫之名,天下皆知,而这次出动四人,显然对此事极为看中了。那四人分别是巫谢、巫真、巫抵和巫盼,据说巫门之中以十巫法力最高,这四人是十巫之中的,自然是法力非凡,不可小觑了。

蒲岭中除去狐王与白岩,另有两人,一个是青蛇仙,一个是金蝶仙,都幻化人形。华凌云看那金蝶仙频频向自己致意,想必是因与自己颇有些香火情谊的缘故。而那青蛇仙却不知为了何事,神情竟有些不悦;姣容上略有愠色,却更添了几份情致。

华凌云一一作揖,又将青竹子介绍给众人,才各自坐下。只是自进岭以来,竟没有看到白大哥,他倒是觉得有些奇怪,白鸿羽按理早就将月瑶送回,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如今怎样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却又不好问狐王。正想着,却听一人道:“我闻这位小哥得了紫琅仙境的‘九阳吴钩剑’,莫非也是确有奇事么?”

华凌云一怔,此事也已经传出来了么?一看问话之人,正是巫门中的巫谢,他怔了又怔,才想起那日在药王谷为朱雀、白虎试探,逼得自己使出九阳吴钩,莫非是他们在替自己宣扬么?他微微一笑,转而想到这两位护法还真是“费心”,自己也不好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当下点点头道:“正是,小子无意得蒙仙遇,竟入当年圣教天绝祖师修行洞府,得此神钩,实在侥幸。”

紫琅教中诸人已知道此事,自是不奇,然而四巫却是惊讶万分,九阳吴钩出世,乃是世间大事,紫琅中兴,显然是天命所归了,否则,这等神物又怎会现世。紫琅之中也只当年天绝用过此神兵,后随着天绝隐退,紫琅四大神器便成了三大神器,分别是天雷琴、合欢香与绝命草,天雷琴向来为四大护法中白虎所用。合欢香一直是朱雀一脉圣物,绝命草则成另一掌教圣物,为紫琅教主拥有,只是这绝命草什么模样,却是谁也不甚清楚,而除去施用者,见过绝命草之人,据说都已毙命,可见这绝命草之凶险了。

近年来,圣教中又得了几件洪荒神物,据说法力非同寻常,却不知道是否比那绝命草更加厉害。

四巫听说紫琅神器之一的九阳钩果真为这少年所有,不由面面相觑。而一直有些愠恼的青蛇仙,此刻也不由被此话题吸引住了,倒是他身旁的金蝶仙微微一笑,道:“既然将是紫琅少主,九阳钩在手也非奇事啊!”

妖门之中又分五门,一为木门,二为蝶门,三为兽门,四为禽门,五为长生门。此处的狐王是兽门之主,金蝶仙为蝶门之主,而那青蛇仙就是长生门门主。因此,金蝶仙说话,自然是随心而出,倒也不用顾及他人的脸色。

四巫微微一怔,随即也附和着笑道:“正是正是。”但是四人心中却也是纳罕,这九阳钩与蚩尤大神的关系非同小可,见九阳钩如见大神,此事对巫门来说着实不是件小事呢!

华凌云飒然笑道:“少主不敢当。仙子实在过誉啦!”回头再看紫琅教的那三人,神情不以为然,显然是未曾将他放在心上了。华凌云心中难免一阵恼火,不过想起这几人的身份,不禁释然。这三人皆是长老级别的人物,怎会对自己假以颜色,倒是自己有意入住紫琅,实在要对他们亲近亲近。他想到这里,便忙上前见礼道:“紫琅后辈华凌云见过各位长老。”

周翰是长门长老,心中的好奇更多一些;银瓶仙子为玄武长老,玄武洞又名噬魂窟,原与紫琅有些芥蒂,因而此时也不过应景罢了;只有青龙一脉心中十分不悦。因此相比周翰与银瓶仙子迩来,仓翼的神情自然是冷漠了不少。不过对这个突兀迩来的少年,三人终究都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是紫琅教主一职,这少年果真有这个能力么?然而此时是在蒲岭,倒不好作什么姿态,周翰点点头,道:“免礼啦!少主这般,实在是折杀老夫啊。”

华凌云微微一笑,却依然一拜下去,倒没有省功,随即他又向着另外两位长老各行了一礼,才回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抬头正好碰见狐王的目光朝着自己看来,他微微一笑作答,看他的眼神,显然对自己的一番表现还是满意的。只是华凌云也有些纳闷,为何前来的并没有白虎与朱雀长老,否则倒还能多请教一些圣教的事,不过如今看来也只能等下次见面才有机会了。

待华凌云等人各自归位,狐王才起身道:“此次相招各位前来,想必诸位都已知道此事原委,此时正当佛道衰败之际,也正是我等复兴圣教的机遇,若是将这等天赐的大好机会放过,实在是可惜了,因此小王斗胆相约众位长老门主前来相商,如何趁此良机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负当年蚩尤大神与天绝祖师一番心血。我圣教奇才之多,远非那佛道中可比,然屡屡为其所侵,其中缘故,想必众位都心知肚明……”

华凌云听他说话字字将圣教放在其中,显是把这蒲岭算做紫琅一支,心下想了想,却不由为狐王的老谋深算所折服。据白虎护法赵天明所言,自天绝祖师之后,紫琅、妖族、碧梧谷是各自为政,不久紫琅四护法中的玄武一系又叛出自立门户,魔教一系中门派实在不比那正道中少了,但魔教各门却无一不尊崇蚩尤大神与天绝祖师,此时狐王以这两人作为号召,自然魔教中各门都要给他一个面子,甚至连巫门中也不得不派长老亲至。

此时众人听狐王说起教中最为敬重的两人,都不由心中一震,暗暗想起这些年来教中无丝毫起色来,一来显然是由于正道的压制,二来,却和教中的内斗不无关系。以紫琅来说,这教中四大护法与掌门便是分了五系,玄武叛出更是明目张胆;妖族中五系不和早就是人所共知;碧梧谷地处西南边陲,似乎要与中原教中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此次以蚩尤万妖令相招,也未有人前来,倒是听说这西南出了妖兽,多半也就是那碧梧谷在其中捣鬼。

这等事虽然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无人肯说出来,如今狐王肯亲口承认,那其他众教主自然也无话可说,当下都连连点头称是,道:“狐王此言极是。”

狐王微微一笑,这种情形那是预料之中的,他点点头又道:“此事若是由教主亲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小王闻说教主近日正闭关修行,倒是不便打扰,但近日正道中人正好是齐集西南,这等大好时机百年难遇,因此小王也就擅自做主,还望众位不要怪罪才是。”

“恩,贵教主在闭关修行么?”

华凌云寻声一看,却是巫门中的巫谢发话,他算是教外之人,于紫琅中的情形相知甚少,是以有此一问。

狐王点点头,倒是他身后的白岩上前补充道:“正是,前些日子,我与大王前往总坛,亲口听总坛中坛主所说。”

“哦!”巫谢的神情略有疑惑,随即便不再说话,但见他眉头紧锁,倒似在想些什么。

华凌云心里也是奇怪,这教主闭关的事,缘何未曾赵天明提及呢?

白岩一怔,随即看向周翰,见他点了点头,便笑着回了一礼,又走到了狐王身后。

狐王四处看了看,见无异议,便接下去道:“蓬莱一战,正道损失惨重,这自然是教主英明神武,天命所归,大神庇护之功。如今,佛道之势渐衰,在座何不戮力同心,谋求将这正道中的一干余孽铲灭?那些所谓正道中人,仗着当年的两本天书,便横行无忌,将我紫琅一派歧视,然世间法门千万,岂是那帮小子所能窥破的?我白狐不知这佛道法门如何,却知道天绝祖师与我族恩惠甚多,不忍其所传妙术为竖子所轻,是以斗胆,有心一上昆仑九华,借其天书一观,再问孰强孰弱,一解世人疑惑。”只听他话中气势逼人,竟自有一鼓豪迈气概。

昆仑九华为佛道圣地,世代密藏两卷天书。狐王以此为念,显然是不异于与正道开战。

华凌云只听得热血贲张,看四周,都是议论纷纷,显然都为狐王一袭话所打动了。这狐王倒是真不简单呢?他暗想道。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朝着狐王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此时狐王正笑着和身旁的白岩说着什么私语。

华凌云正看着,那狐王却已看着这边,起身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华凌云怔了怔,定下心来。

“凌,少教主。”狐王似乎有些不大习惯。

华凌云原也没想到会他会与自己说话,微微点头,道:“不敢,狐王还是叫我凌云吧!”

“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狐王才喃喃道,“不知道鲵前辈……?”

“爷爷已无大碍了,”华凌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窗外的溪水,才回头道:“有劳狐王挂心。”“哦,不知道白大哥可还在这里么?”他微微停了停,问道。

“是白鸿羽么?”狐王的神情这才轻松起来,他原本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此时有了缓和,心里也跟着一下子放松起来,神情自然也不那么尴尬了,他微微一笑,道,“这几日他都与月瑶在一起,恩?”忽然他才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恩,在药王谷中时便认识了。”华凌云点头解释道。

“哦。”狐王怔了怔,这倒是他未能想到的,这些日子因这次聚会,一直未能有空闲时间能与女儿在一起,对女儿带回来的“客人”了解也是不多,竟不知道那白鸿羽竟与药王谷还有些渊源。

“对了,凌云从西南迩来,可曾听说了妖兽的事么?”狐王犹豫了一下,这些事情虽然这样听说,然而没有亲见,总是要问明白的。华凌云微微考虑,才道:“这妖兽什么模样,我也未曾得见,这些日子,只是听说正道那边乱哄哄的都望蜀山汇合,消息应该不假。”

狐王似乎是下了大决心一般,点头道:“那么,这次,必定是要给正道中人还以颜色的了。”他看了看周围,又道:“如今我圣教上下同气连枝,凌云如今更是圣教中少教主,不知凌云对此有何打算?”

凌云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不由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自己即便是圣教中少教主,然而却也是妖族,依狐王之意,便如同说要自己为妖族多多打算,自然,也就是为狐王多多打算了。依狐王看来这本是自然之极的事,然而在凌云看来便极为荒谬了。且不说自己也不过是这紫琅之中新进一人,没有威望不说,便是这个少教主之名也是一个虚职,更不用说为他人考虑了,能保得住自身尚有疑虑?然而此事说与狐王听也似有不妥,当下唯唯以应,拣了些摸棱两可的话搪塞了过去。

华凌云此次前来,本也只是随着青竹子来凑个热闹,未想到被闹出这么个结局,若说他心中不怪赵天明与云叶那自是假的,华凌云如何不知道,试问又有什么人能造出这么大的轰动呢?但若说怎么怪赵天明二人也是不对,华凌云想想却同时有一种感激的意味在其中,以华凌云的本事,如何能叫自己这么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妖闻名天下?既而与紫琅扯上关系?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若不是当事人,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了。

热闹了一天后,似乎倒是讨论出来了一个结果,甚至还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便是要攻打道门诸派,首当其冲的自是九华。正门诸门,九华山离那紫琅为最近一处,所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是以这个计划倒不算太差。且九华近年实力大不如前,甚至未能名入太清,而九华之名却是因了《须弥藏经》而颇有些声势,这等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门派,若不以它为意,反倒是叫人奇怪了。

只是这个计划早已为无极子所预见,然他们此刻正在昆仑中苦思《推背图》,这样一来,反倒无人来提醒这正道中人了。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如无极这般精于数术之人,也有这漏算之时。也正是如此,才让这一不算高明的计策得以实施开来。

华凌云初听这计划之时也有一种异想天开的感觉,然而再一想,却觉得这个计策也算是可圈可点,随了青竹学了不少杂学,想想,这倒与兵法上说的“声东击西”颇有相似之处,唯一的不妥是要速战速决,否则,让那些正道中人反应过来,可就有些棘手了。兵法善诡,不可道破,详细布置却也还要费一些周折。

次日,便是一个好天气,华凌云因得了一个少教主的虚职,少不了一些人前来相邀,无奈之下,原本打算的和白鸿羽叙旧的计划便就此搁浅,只是苦了青竹子,被害得跟着凌云四处乱转;青竹本打算这万妖会只是来看看,却不想碰上华凌云这么个灾星,只有暗自感叹流年不利,到最后,索性抛下了华凌云,一个人偷回了竹海,弄得华凌云还以为他遭了劫持。但如此一来,一切事物便需要华凌云亲理亲为了。

不知道是赵天明良心发现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种局面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到了华凌云焦头烂额的第二日清晨,赵天明执着一枚紫琅令牌来到了这岭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华凌云终于轻松了一把,三日后,他随了赵天明来到了紫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