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多半会因此失掉性命,有违誓约;留下,性命是保住了,却又与当初决定好好活下去时的誓愿完全相悖!素歆,你说我应当作何选择呢?”
天戈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手抚冰魄短刀,感受着刀身上熟悉的冰凉清爽,心中一片平静。
他还感受到另一种充塞四周更加巨大的冰冷。夜幕降临,峡谷中气温急剧下降,水潭表面结上一层薄薄的浮冰,就像一面面明净的大镜子;白天一直飘荡在峡谷的水雾,也很快凝结成冰霜,在幻阵力量的影响下,悬浮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个圆球状半透明的冰霜团。等到月亮升到谷顶,洒下清辉,这些浮冰就变成无数个或大或小、或圆或缺的月亮,映照得峡谷内一片清晰明朗。
今晚,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月圆之夜。届时,千月齐辉光耀峡谷,相应地,千月幻阵的力量也最强大。
天戈当初挑选夜半时分进行决斗,只是因为在峡谷以内的地面上,一天当中只有这个时候看得最远。虽然挑战的对象只是呼野海,在他心里,所有的盗贼都是他的对手,不过对于其他盗贼,他采用的是刚刚有了较大领悟的心战之术,而非一刀一枪的实际拼杀。
后来,出乎意料地,他从总座那里获得了幻阵的操控之术,对于这场大仗的获胜把握更大了。
他将幻阵力量的一小部份引导到了附近的地面,一会儿功夫,大片的水潭与沼泽就全都凝结成了巨大的寒冰。韩骁和他的部下们身披较厚的防寒军服,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走着,熟悉环境,以便待会儿开展工作。
“真的只需要我们在这里走几步,站一站就行?”韩骁不止一次地追问道。
“当然。”天戈答道,“你们千万要留意我的暗号,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战斗!方法虽然简单,可它能够达到的效果,有时甚至远远超过真刀真枪的浴血奋战。我也是最近才刚刚从总座那里领悟到了这一点。还有,到时候别忘了跟目标进行联系,让他们把握机会在盗贼群中搔扰一番,让这些亡命之徒更慌更乱。”
这样简单的工作,三十多名帝国斥候精英自然胜任愉快,没有任何问题。天戈坐在一旁,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正以一种冷冷的旁观者心态,主动回想着心里面最不愿意触及的那段往事。快十年了,这期间他也曾追忆过这段往事,却没有一次拥有这样的平静.
如果说,人生是一只多味瓶,里面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那么,加入青翼之后两年多的日子里,天戈,啊,不,那时应该叫倚风,他一直都在又苦又涩中煎熬着,度日如年。
日常紧张而又严酷的训练,一个接一个以命搏命的任务,充塞着杀手生涯的几乎每一个日日夜夜。偶有休息放假的日子,身边的战友们便全都尽情享受、拼命地放纵自己,因为,这一次的享乐之后,还有没有下次就很难说了。杀手是没有未来的,战死沙场是他们理所当然的结局。
幸运的是,干这一行工作的待遇还真不错,普通人辛辛苦苦半辈子,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他们成功完成一两次任务之后的酬劳!既然命运已经铸定,就不必过多地考虑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倚风从不参与他们的享乐,他把所有时间和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刻苦的学习和训练之中了。虽然,真正的武学和杀人的技巧相比仍然有较大区别,可是,只要在任务中能够以最高的效率、最快的速度消灭掉尽可能多的目标,就意味着自己生存的机会多了许多。其实,任何技艺只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里面的技巧和门道都颇有可观。杀人也是一门艺术啊。
倚风拼命研究这门艺术,他要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生存机会。老实说,处在这样的境况下,活着未必比死去更好!不过,倘若人生只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就认命地两眼一闭,痛快地结束掉毫无意义没有任何价值的一生,这样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难以认同,即使是在迫于无奈的境况下。
他远离周围那些所谓的欢乐,用刻苦学习来麻痹自己痛苦而矛盾的内心。他的武技迅速攀上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并且一再拔高。他这种苦行令周围的人难以理解,他们认为他傲慢清高,可也十分佩服他的天份才干,佩服他数年不变的意志和毅力。正是这些东西,构成了他日常不可触碰的威严的水乳交融的一部份。
闲暇寂寞的时候,他也扪心自问,自己这番作为究竟有何用处?因为,即使他拼命地磨砺习练,成为最锋锐的利刃,操纵利刃的把柄也牢牢地握在别人手中,兵器本身,是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和机会的。他考虑过死亡,这是脱离眼前毫无意义没有希望的生活的一条方便快捷的出路,他很快又为这样怯懦的想法感到耻辱。不,对于一名战士来说,即使死亡,也应当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上,在充分施展了全部的才技之后!形势不利且技不如人的情况下被迫作战,力战而后败亡的结局是正常的,但若不战而逃,正是战士最大的耻辱。
倚风在苦闷中彷徨,却看不见自己的出路在哪里,直到某次任务中出乎意料地遇到了素歆。
那一次,他奉令在一天之内急赶四五百里,赶到目标可能的逃路前方,阻击并消灭掉对方。为了赶时间,他抄捷径走上了一条少有行人的荒僻山道,还在路上毫无顾惜地敲打催促着那匹千里挑一的可怜骏马。
每天在生生死死中拼搏,他的心也逐渐装备起一套相当坚硬的防护外壳,几乎不再为别的任何人或事物动情了。
果然,可怜的马儿由于不住狂奔一直得不到休息喘息,终于发出一声悲嘶,口吐白沫扑倒在地。
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多起,他也早有防备,在马儿脚步零乱尚未倒下的瞬间,已经离鞍而起,以一个漂亮的前冲,借力踏着地上的碎石乱草继续狂奔,一点都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再看一眼那匹倒地的骏马。反正,它暂时不会有什么作用了,带着只是累赘,任务中这样的马匹多得很,到了前面路途上,设法再找一匹就行。
他的身形眨眼间掠出二十多米,又倏地停了下来。就在马儿倒地的时候,路旁跟着响起一声关切和讶异的惊呼。他以为无意间波及了那个路旁的无辜者,连忙转头去瞧,正看见素歆那双快乐而清纯的眼睛。当时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恍若最酣畅最优美的乐章,轻轻拔动着早已枯涸干涩并被雾锁尘封许久的心弦;那幽雅恬静的黑色,正是他苦苦寻觅并且等待多时的一个最香最甜的美梦!
倚风呆呆站在当地,一时间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良久。
素歆缓缓别转头,目光落在那匹倒地不起的可怜马儿身上,快步走到它旁边,检查一遍之后说道:“前蹄有些扭伤,稍稍歇息几天就能恢复,没有什么妨碍,只是已经累得脱力了。”说着抬起头来,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倚风,又伸手向远处一指,说道:“我叫素歆,就住在那边,很容易找到的。你有急事就先走吧,回来时候别忘了来取!”
素歆,好美的名字!诗一般的优美,梦一样的恬静,她是主神派来拯救苦难人世间芸芸众生的天使么?
倚风不知道自己怎样再次踏上了征途。这剩余的二三百里山路,以往总得辛苦奔波许久,这一次似乎只是多眨了几下眼睛的功夫就赶到了。
那些平日里早已见惯生厌的呆板冷峻的职业化表情面目,这时看来,竟也颇有几分可爱的地方。
帝国白翼部队的工作能力真不是盖的,目标早已尽在掌握,那次任务也同往常一样顺利地完成了。
返程的时候完全不必拼命赶路,倚风依然撒腿狂奔。平时需要大约一两天的路途,他只花了不到半天就赶到了。
素歆的家果然好找,附近只有这么一户人家,虽然巧妙地掩在林木之间,以倚风过人的眼力,留心之下隔得老远就清楚看到了。当他浑身汗湿地走近她同她爷爷一起居住的那间极其简陋的林间小屋时,那匹马儿正拴在屋后的一棵小树上,悠闲地嚼食着摆放在地上的大堆草料。
看见他行色匆匆的到来,素歆清秀的小脸泛起一阵极轻极淡的红晕,她随即低下头,轻轻一笑,说道:“害怕马儿走失了么?当初又为什么紧敲急赶,一点儿也不顾惜它呢?不过,你来得太早了些,须得再过两三天,它的腿足才能全好,才可以再次被你敲打折磨。”
倚风想开口说,自己并不是为了马儿才来的。可惜在青翼两年多的寂寞孤独生活之后,原本就不怎么伶俐的口齿,似乎更加笨拙了,征战任务时毫不留情地挑漏子抓痛脚打击敌人还勉强够用,日常交往的谦谨婉转就大不如前。一时之间,他竟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何况,倘若对方紧接着追问,不为马儿又为的什么?他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说,只是为了再看看她那双无忧无虑美梦一样的快乐眼睛?这样的荒唐话又有谁能相信?
而且,马儿也是一个好借口,令他可以厚着脸皮在这里蹭上至少两三天的时间。那不正是他返程时拼命赶路的目的么?
他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在素歆看似随意的顺口帮助下,算是含含糊糊蒙混过去了。岂料,此后只隔了不到半天,在素歆再三追问下,这个极其荒唐的理由也终于被迫吞吞吐吐说了出来。素歆听了,出乎意料地没有笑话他,她两眼闪过一阵动人心魄的光彩,看样子竟是完全接受了这个理由。
然后,她说,当初邀请他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他那双眼睛,那是一双颇为复杂的矛盾的眼睛,希望之中带着极度的失望和伤痛,热情里面却又有着冰冷的寒意和肃杀。她感到好奇,一个看上去应该很容易就能读懂并完全理解的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爷爷,以他的见多识广历世老眼,也很难想像这样的事情。于是这几天,祖孙二人不停地猜测讨论他是否会来,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
在素歆家的第一天,倚风几乎完全是在晕晕乎乎中度过。他那并不算漫长的生命里,从来未曾体验过这样的感觉,时间仿佛已经停滞,缓缓滑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他和素歆的每一次心跳和凝视,他都能够一一历数,并将它们详详细细复述出来。不过,时间似乎又极为快捷:他从林外快步走近了小屋……在连续的疯狂赶路之后,他早已浑身汗湿,脸上红通通的挂着汗珠,心中砰砰直跳,就连呼吸也比平时剧烈运动之后更加粗重得多……然后,他就看见了几天来不自觉地时时从心底里浮起、令他牵肠挂肚难以自已的那双眼睛……然后,无论他怎样眨眼,周围环境如何变化,眼前只有那双眼睛从不同角度晃呀晃的,再也难以看见其他。
已经凝固成寒冰的心很快就被融化了,山水风景又恢复了昔日丰美生动的颜色,眼前娇小可爱人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同那最纯洁最优雅的乐曲,唤起了他深心中最温柔最真挚的感情。
生活从来不曾拥有如此的甜美酣畅,令人不知不觉地,早已沉醉在其中。
唉唉,倘若时间真的就此停止,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
素歆家的房屋极窄极小,里面竟然还巧妙地分隔成了两小间卧室。素歆的爷爷一直呆在外间从未出来过,倚风进屋拜见了他。
小心翼翼地从窄小的门洞中挤进去。在这个就连身材娇小举止轻盈的素歆也必须轻手轻脚的地方,倚风几乎屏住了呼吸,因为,紧挨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轻薄松脆的小板壁,还有头顶稀疏蓬软的茅草,似乎只需稍重的呼吸,就能轻易地把它们吹散吹走。
四壁一片萧然。倚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贫穷。有个词语叫作“一贫如洗”,似乎当初专为这样的房屋而创造。这间房屋恰如一块漂洗过多次早已褪色、上面还有或隐或现的不知多少破洞、只消稍一用力就能撕成碎片的粗制布匹;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仿佛经过大水多次冲刷之后,虽然清洗了肮脏的地方,那些家具什物也因此被冲得七零八落,没有能够剩下几件了。
素歆的爷爷半靠半坐在床上,似乎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倚风不能想像,一个人长久呆在这样一个稍微震动一下就可能朽坏倒塌的危险地方,怎么会有如沐春风般舒服享受的感觉?!
不过,当他恭恭敬敬行礼完毕,抬眼看到素歆的爷爷时,眼里不由亮起一阵异样的光芒,他本能地缓缓退后了一步,稳凝如山地站立着。
素歆的爷爷有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他随意地坐着,腰曲背弓,外表看去,衰老脆弱得正与这间房屋一样,不过,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凌厉光芒,却清楚地告诉了倚风:这人很不简单,他所拥有的似乎能够洞察一切的威严,与他看似病骨支离的老态完全不相称。
见到倚风这样的一番举动,爷爷稍稍坐直了身子。隔一会儿,才慢慢地又恢复了先前那种老朽昏聩的样子。
感受到骤然而来的意外冲击,松软薄脆的屋顶和四壁格格支支一阵响动,似乎很快就会倒塌下来。
倚风心中一阵提心吊胆,素歆的家如此脆弱可怜,它还能承受再一次的巨大冲击和打击么?
爷爷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迎面击来,毫不留情地敲打在他几乎撤消掉一切防御工事、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的心头。
“年轻人,你在哪里工作?从事的又是什么职业?”
倚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这间仿佛稍大些的风就能够吹散吹翻的屋子里出来的了。屋子在经历了爷爷与他的一番冲击与交流之后,居然照旧完好无恙,倒是一件值得欣喜庆幸的事情。不过也不能总是这样靠幸运渡日。他从屋后的杂物堆中找出一柄斧头,伐来一些坚韧细密的优良木材,开始了对这间房屋四壁和房顶的加厚加固工程。
虽然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工作,但是关于防御工事如何修筑和牢固的技巧,他倒认真学习过,并且,对于各类著名建筑的布局设计修造诸番事宜,出于工作的需要,他也曾下过一段时间的苦功去学习。
素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子里钻了出来,静静站立一旁,默默无语地看他操作。
当他手中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她咬了咬嘴唇,飞快地轻声说,她同爷爷已经准备再次搬家,很快就不会住在这里了。
对于她的说话,倚风没有答复,事实上这句话并不需要回答;他也没有追问,她们即将搬到哪里去;当然,他手里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中途停止下来。
这间他亲手加固加牢的小屋,成为他最后终于脱离了青翼部队之后,在忘归森林之外的又一个家。
不过,在他执著而又认真地完成这项工程的过程中,并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真的,那时的他,还能够再说些什么?再做些什么?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是值得他耗费心血去奋斗去拼搏去维护的了呢?
爷爷的声音仍旧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很遗憾,也许你们双方都感到很满意很合适,不过我的孙女儿绝对不能够跟你在一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即将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你愿意让她在这种无休无止的痛苦、牵挂和担忧之中,渡过一生的时光?”
屋子实在太小,因此工程并不浩大,只花费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尽管开始的时候并不熟练,操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很快就摸索出一些有用的技巧,工作起来更加快速有效了。
这期间,素歆一有空闲就待在他身旁,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倚风对于忘归森林的一些初步大致了解,就是从她口里听来的。
在她口中,忘归森林这个魔鬼一般可怕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一个极其美妙的人间天堂,传说中的大贤塔就是开启这座天堂的钥匙。据说,只要在森林中找到了它,就能够实现心中一切美好的愿望和梦想。
“心中所有一切的美好愿望和梦想,它都能够实现?!”
“是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美梦和希望,大贤塔都能够为你实现。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大贤塔还没有从这个世间消失隐藏起来之前,那时的人们就生活得幸福而且美好,他们全都心想事成,成天无忧无虑……”
“只是,唉,这种消极的寻找很有可能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因为,只有真正有缘的人,才能够在森林中见到大贤塔,但是,对于有缘无缘的界定,恐怕只有大贤塔本身才能够回答……”
“不错,根据可靠记载,自从有了大贤塔的传说以来,也只有那个同样属于传说中的人物——西林大贤者,才真正见到过大贤塔……”
“虽然机缘本身总是虚无缥缈难以把握,我们也并非无能为力。很多时候,未来是需要自己去创造去争取的!……”
“据我所知,比起这种令人捉摸不定的缘份运气,还有另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实在一些的方法,也能够见到大贤塔。那就是,通过大家一齐努力,将这个充满苦难遍地疮痛的现实世界,改造成为圣书中描述过的盛世,也就是人间的天堂……”
“当然,只要真的达到了那样美好的太平盛世,大贤塔就会自动出现,它的圣光将完全普照了整个世界……”
这间房屋的加工改造工程实在太小。后来倚风已经刻意放慢速度,甚至完成之后又将所有加工改造过的地方反反复复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最后,实在找不到可供加工改造或者检查的地方了,他才终于缓缓停下手来。
分手的时间到了。
倚风心中清楚,即使还能找出继续留下来的借口,他也绝不能够再耽在这里。已经比预定返回时间晚了足足一天,他再不回去,难以想象的可怕灾祸就会降临这无辜的已经一无所有的祖孙二人头上。
也许是心里早有准备,真正分手的那一刻,并不如想象之中那样难以面对。
只是,想到即将重新面对那些在心中变得更加不堪的人和事,想起正是因为他们,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苦苦寻觅并且等待了多时的幸福机会从身边溜走,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厌恶和痛恨。
真的,如此令人绝望的毫无意义的生活,继续苦苦坚持着熬下去,只是白白多受一些活罪而已!
见到他这样的景状,素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咱们有幸相识一场,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
往事历历再现,其中,尤其是素歆的每一句说话,每一个眼神都极为清晰,鲜明生动得仿佛昨天刚刚发生。
自然而然地,近十年来一直支持着天戈,使他在种种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之中淡然处之,从不失望毫不气馁的那段誓词又从心底里默默流过。
我答应你!无论在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之中,绝不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要好好地活着,争取看到盛世到来、大贤塔再次出现、圣光完全普照了这个世界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