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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638

第一章

蓝色长袍,飘扬长发,靠在右手边的黑狼刀,摆在左手边的水晶棺,李良坐在飘摇蜂的一块巨石上俯瞰着大地,初升的朝阳照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映入他的黑眸之中,便如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盏灯笼一般。

李良已经在这坐了一夜了,他在等,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像风一样来去无影的人。

“你等了好久了?”

“不久。”

“唉,盈城的事我都听说了,逐云还是死了。”

“不,她没死。”李良的声音依旧平缓,但感情已有了波动。

“没死?”风轻吹轻轻皱了皱眉,双目直视那几乎透明的水晶棺。

李良也转头望着身旁棺内的爱人,竟是满眼的温柔:“她只是睡着了,只是在做一个长点的梦而已,等到我将她叫醒,她又会起来拉着我的手臂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一起去塞外牧牛、放羊。”

风轻吹已是明白了过来,轻叹了一声看着李良道:“人死终是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点吧,逐云若在,也不希望你如此。”

“不!我说过了,云儿没死!”忽然一阵杀气如旋风般袭向风轻吹。风轻吹心下一凛,忙提气相迎,但那杀气到了他的面前却忽然消失殆尽、丝毫不存。他茫然地看向李良,此时李良已是又转过头去,面向朝阳,但左手却已放在水晶棺上,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是在抚摸着逐云的肌肤。

风轻吹忽然笑了笑,“这小子,武功又进了不少啊,怕是我完全恢复功力后,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你在这等我,是有事要我帮忙吧?”风轻吹慢慢地走到李良身旁坐下。

李良点了点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的太阳,道:“我知道你若是不想让人找到,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找到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暂时照顾逐云。我要去为她找几样东西,多则三五年,少则一年半载便会回来。”想来李良也知道,自己要去搜寻“炎阳十三珠”带着这么大个水晶棺也确实不方便,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已颇为自信,相信这世界上已找不出可阻挡他黑狼刀的人,但仍是怕万一在战斗中把逐云的娇躯碰着了,磕着了。

风轻吹缩了缩瞳孔,疑惑地看了看李良,道:“没问题,逐云由我保护绝对安全,我追花剑客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确实,虽然在年前与古月伽一战中身受重伤,但风轻吹毕竟是四大宗师之一,普通高手十数人也未必能耐之何。

“不过,”风轻吹道,“你屠灭‘逍遥山庄’是为了水晶棺我知道,但你上青云山洗剑池又是为了什么呢?自你从青云山上下来后,洗剑池的菲绣清便宣布洗剑池暂时封池,门人全部回山,连下一代剑主的主要继承人萧云清都回去了。在青云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良双眼依旧望着那慢慢升起的太阳,瞳孔被阳光映得有些发红。“你知道‘炎阳十三珠’吗?”

风轻吹闻言低头想了想,搔了搔脑袋,又拍了拍脑门,终是没想出这“炎阳十三珠”为何物,被这后生小辈问的问题难倒,确是颇感到没有面子。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这江湖上几乎就没有人知道“炎阳十三珠”的事,风轻吹虽身为四大宗师之一,却没有像饭扫光这般经常阅读佛家道教的典籍,自是不知这等秘典之事。

“我去洗剑池就是为了那个。”李良淡淡地说道。

“‘炎阳十三珠’?你找那个有什么用?”风轻吹不解地问道,不过他觉得李良在这时候去找这所谓的“炎阳十三珠”绝对是跟古月逐云有关。

果然,李良又低下头,深情地看了棺内的古月逐云一眼,缓缓地道:“是为了在云儿醒来时,送给她做礼物。”

“呃?!”风轻吹闻言一阵愕然,呐呐地看着李良,心中直嘀咕“不会逐云一死,这小子成傻子了吧?”

李良忽然起身,飘摇峰上的晨风将他的衣袍和长发吹得四下飞舞,“云儿就拜托你了,我就此先走,保重!”

风轻吹点了点头,道了声放心。

一阵黑影闪过,李良已是不知踪影。

风轻吹看了看身旁水晶棺内一脸安详的古月逐云,笑了笑:“这小子,也就只有你能治得了他了,真希望你真的只是在睡觉啊!”

第二章

天朝燕州北部的官道上,一人一骑带着一溜的尘烟飞速地疾掠而过,道上的路人皆是骂骂咧咧地闪到一旁。不过有的眼力比较好的人却是看清那骑士黝黑的脸庞、飘扬的长发、冷酷的双眼和背上那把黑鞘长刀上的狼头形状,惊呼一声赶忙转身朝那骑士相反的方向狂奔。

李良连赶了数天,终于是出了燕州翔云关踏入了燕云草原,开始向胡兰国的国都玷京行进。

这日,李良正坐在草地上吃着干粮,他的坐骑则在身旁不远处悠闲地叼着草儿。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一切美景看入李良眼内,却是让他一阵的心酸。若是逐云也在的话,他们两人一齐骑马在草原上欣赏这般美景的话,当是多美好的事啊。

忽然,李良将手中吃了一半的干饼收了起来,将包袱跨在马上,自己也骑了上去,勒定马头,眯着眼看向北方的地平线。

不一会,约三十多骑人马在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李良自从踏入草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心中不免警惕,这可是在异国他乡,胡兰与天朝一直征战不断,若是让胡兰人见着他一个天朝人深入大草原,难免给当成奸细大打出手。

李良从来就没想过要躲避这群骑士,他这次来草原,本来就存了要大杀一番的心思。既然土炎珠在大凡黩宫,那么必然是胡兰皇室的珍藏,他要拿,便只有抢。

那三十人已是越来越近,赫然是一队身披半身皮甲的胡兵。

不一会,三十骑已是来到李良的面前,其中一个看上去似百夫长的骑士策马到李良身前,拿马鞭指着他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但无奈,李良一个字都听不懂,只得依旧冷冷地注视着他,右手已是握上了黑狼刀的刀柄。

那百夫长见李良根本不理他,心中恼怒,一鞭子抽向了李良的面门。

“铿!——”黑芒闪起,不用想便知是黑狼刀出鞘了。伴随着漫天马鞭的啐块,那百夫长已是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当人身、马身向两边分去,流了一地的鲜血和内脏时,其他的胡兵都看傻了眼。他们也可算得上是草原上的英勇斗士了,血腥场面自是见得不少,但像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法,这样可怕的武功,他们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下都呆了,连刀都忘了要抽。

李良冷冷一笑,两腿一夹马腹,左手打马竟向那剩余的胡骑冲去。那些胡兵听得马声才回过神来,急忙想抽刀对敌,但黑狼刀的快岂是他们所能匹敌的,李良一人一马杀入胡骑之中,黑芒暴闪,甚至还没有一个胡兵把胡刀抽出,李良就已经收刀勒马而立了。

那些胡兵在这世上所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青天白日之下,苍茫草原之上,李良一人一骑,横刀而立。那毫无表情的面庞,那冷如冰山的眼神,还有那已收入刀鞘的黑狼刀,都成了他们在人世最后的记忆。

李良面无表情地策马踏过满地的人尸马尸,向北面继续前行,马蹄踏着血泊,溅起了一朵朵的血花,在绿色的草地上,是那样的刺眼、夺目……

三天之后,李良已是站在了胡兰国国都玷京的大街上。玷京虽为胡兰的国都,但跟天朝的华城比起来,实在是如同小城镇一般,甚至是临安、盈城都要比之繁华得多。

李良这一路上杀了多少队胡人的斥候队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但手中至少是又添了近千条的人命,甚至有一次对上了一队两百人的巡逻小队,自然,那次也是一人不剩,全成了黑狼刀的刀下魂。李良也知道自己一身的汉装在玷京肯定会颇为扎眼,便干脆将身上的蓝色长袍撕了去,赤裸着上身进入了玷京。因为胡兰的许多年轻男子也都是赤裸上身配着腰刀在街上走,所以李良倒也没太引人注意,就连他那大异于胡人的天朝人长相也被他黑色的肤色所掩护,让人以为他是北边沙漠来的西和国人,倒是他那头长发潇洒地飘在脑后,比胡兰人都还要随意。

此时,牵着马走在玷京街道上的李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马贼时代,那时,他便是常常这么赤裸着上身,策马挥刀。不过,现在的他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满脑子内只有杀戮、认为自己就是为杀戮而生的年轻小子了,现在的他,心中已有了牵挂,有了比杀,更为重要的东西。

李良不会说胡语,所以也没法抓个人来问大凡黩宫在哪,只得自己在玷京里面四处瞎逛,希望能找到大凡黩宫。在他想来,这大凡黩宫既然为胡兰的皇宫,那么规模一定不会小,在城中走走,当就可发现了。像天朝京师华城,一入城不远就可以远远的看到皇宫那巍峨的殿顶和高耸的城墙了。

果然,没走多远,李良便看到了整个玷京最漂亮宏伟的建筑——大凡黩宫。大凡黩宫的城墙与普通的城墙不同,它是由无数弧形的墙砖组成,外面看去,便如一片一片的鱼鳞一般,将整座皇宫牢牢地保护起来。大凡黩宫正宫大门前是两列约百人的胡兵把守,这些胡兵与李良之前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些在衣着和气势上都相差许多。一身齐整、华丽的皮甲,银亮的武器,比普通胡人还要高大强健的身躯,都显示着他们胡军精锐的身份。

李良只是在大凡黩宫前稍稍逗留了一会,立马过来两个凶神恶煞的胡兵驱赶他。

两名胡兵叽里咕噜叽里呱啦地对李良叫嚣了一通,其中一个还抽出银闪闪的胡刀对他比了比,李良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并不说话,当然,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牵着坐骑就走了。

如果就这么砍瓜切菜地劈进去,李良也不是没有把握,在这世上,凭借手中的黑狼刀,他已是毫无所惧了,令人世最恐惧的死亡,对他来说,却是手中操控的武器,他,就是死神的使者。但是这里是胡兰的国都,胡兰身为大陆第一军事强国,国都的警戒自是可想而知。如果他此时入大凡黩宫大杀一通的话,自是来去自如无人能阻,但胡兵一多起来后,要在偌大的皇城内找一个小小的土炎珠,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总不成让他将整座玷京的人都杀光,再慢慢来找吧,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对付那么多的胡兵,这次没有像在盈城之外那特定的心境,也没那么容易提起当日那般强劲无匹的杀气来。

所以,经过短暂的考虑后,李良决定入夜后夜探大凡黩宫,找到土炎珠后就离开。以他的身法,用来做盗贼,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第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在天边留下了一片红霞后,就钻入了地平线。不多久,月起当空,黑夜降临玷京。

李良从大凡黩宫走过之后,就一直在一个面摊上吃羊肉面,竟是从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虽然他故意吃得很慢,但到了这时,还是已经吃了十七碗,让那老板直叹这个不会说话的人是不是一年没吃东西了,若不是李良给了他一大块银锭子,他还真不敢给他那么多面吃。在胡兰,面可是比羊肉、牛肉还要来得贵得多。

李良见天色已暗了下来,众店家都开始在门前挂起了灯笼或点起了小油灯,便起身离开了面摊,在离大凡黩宫不远处找个地方把马拴了,独自提着刀向大凡黩宫走去。

到了大凡黩宫前,李良绕过了宫门,来到一段较偏僻的城墙,一提身形,便跃上了五、六丈高的城墙,无声无息,如一只夜猫般。

李良并不急着翻身入宫,而是趴在城墙之上看着大凡黩宫内各宫殿的位置和巡逻守卫的布置,直到城头巡逻的一队胡兵向他这段城墙走来时,才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城墙下。

进了大凡黩宫,李良便开始提起身形,以风一般的速度在宫中四下无声地疾掠着,便是从那些守卫、士卫身边闪过时,他们都毫无反应,似乎真是只觉一阵风吹过一般。

李良不一会便到了刚刚在城墙之上看到的最大、守备也最森严的一座宫殿边,隐伏在一棵树上从暗处观察。这土炎珠不知在这大凡黩宫的哪一处,宫中如此之大,他又不识胡文,不会胡语,只得以一处处慢慢搜的笨方法来找土炎珠。而这大凡黩宫之中,无疑从最大的宫殿开始着手搜寻可能性最大。

李良看准了时机,将身形提到疾速,迅速地掠过了守卫,攀到了殿顶,在宫殿内的各个分殿上徘徊。在他想来,胡兰人珍藏这土炎珠,定是将它当一般的珠宝作为装饰品摆起来了。而以水炎珠的华丽光芒来看,这土炎珠当也差不到哪去,定是摆放在皇帝或其他高位者的卧房内。于是,在屋顶徘徊良久后,李良选定了他今晚搜索的第一个目标。

一下闪入到窗边,避开了巡逻的守卫,再远远隔空点穴将站在门前的两个高大胡兵给点住,李良轻轻推开了那精致的房门,以他刚刚观察,这间房子的装饰明显跟其他宫殿不同,不仅细致、华贵了许多,守卫森严了许多,而且还有一丝东方天朝的古朴味道,同胡兰的大马金刀的杀伐之气大不相同。凭直觉,李良知道这房内住的人不简单。

李良进入的是个厅房,他刚一闪入便又将门轻轻掩好,加上门外两个被点立的胡兵,只要没有人询问,便不会有人发现他在此。

忽然,内房传来两名女子的对话声,李良站住了脚步,一边打量着厅内的摆饰,一边细细地听着内房内两名女子的对话。令他吃了一惊的是,两名女子的对话竟然有许多是天朝语。

“公主,西面的战局已是越来越不利,……”

“本宫知道,唉,若是父汗还在多好……”内房内传来一名女子幽幽的叹息声,外面厅中的李良忽然听得一愣,因为这声音像极了当初逐云的轻叹,他竟然就站在那陷入到了对逐云无限的回忆中。

内房的对话忽然在几句胡语中结束了,那名一直同那公主说话的侍女突然从屋内转了出来,一入厅便看到了赤裸着上身拿着黑狼刀的李良。

那侍女的瞳孔瞬间放大,张便欲高呼,李良此时也已回过神来,以鬼魅般的身形闪到侍女身前,一指将她点倒,顺势进入内房。

一入内房,李良便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蛾眉杏眼,朱唇娇艳,肤色白嫩可赛冬雪。而那双如深潭般的双眼,尽散射着智慧的光芒。她的美,她的气质,在李良认识的女子当中,也唯有一个古月逐云可与之相比了。不过,对这个女子,李良还是没有丝毫的心软,在她错愕之下还未有任何反应前,黑狼刀已是架到了她雪白的脖子上。

“嘘”李良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他不怕这个公主不配合他冒死呼救,因为在他印象中,皇室的人是最怕死的,那秦王李遥就是个代表,而且,就算有再多的胡兵,也无法阻止他离开大凡黩宫,只是比较麻烦罢了。

那公主果然闭上了微微张开的朱唇,但眼中一丝惊讶和恐惧一闪即过,此时竟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李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时不时呼哧呼哧地眨着,忽然她开口轻声道了句:“你是天朝人?”这声问是以天朝话问出,自是断定李良必是天朝人了。

李良冷眼看着眼前这似乎只有二九芳龄的胡国公主,寒声道:“土炎珠在哪?”本来李良也根本没打算就从这公主的口中得知土炎珠的下落,不过是难得在这胡兰国内遇到个会天朝语的人,例行公事地问一下罢了,但没想到的是,他“土炎珠”三字一出口,那胡国公主漂亮的瞳孔竟微微地一缩,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奇,虽然这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李良却是牢牢地把握住了。

“这土炎珠是何物?你又是何人?”那公主显然是想装傻。

李良两眼直瞪着公主,“你知道土炎珠在哪,告诉我。”李良的话语很平稳,但声音中的杀气却是突然猛增,那公主登时有些抵受不住,绣眉微微蹙了起来。

“本宫根本不知这土炎珠为何物,你要本宫如何告诉你?”那公主不满地瞪了李良一眼,仰首说道。

“不说?”李良眼睛瞟向了那倒地的侍女,公主见状一惊,寒声道:“你要是敢伤害云绣,我定不会放过你!”而那被点住穴道的侍女云绣也是丝毫不惧地瞪视着李良,道:“你这无耻小贼,有种便杀了我吧!”

李良看着这对主仆,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从刚刚他在厅外听到她们主仆俩的对话来看,这个侍女也当不仅仅是个侍女这么简单,她的身份可能还不低,或许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呢。既然以侍女逼迫公主不行,那以公主来逼迫侍女呢?侍女死掉了,公主可以再去找一个,顶多帮她报仇罢了,而若公主死了呢?哼哼,侍女可没地方再去赔个公主来。

李良左手对着倒在地上的云绣在空中一个虚爪,登时将她从地上吸到了手中。

“说!土炎珠在哪?”这次李良竟是对着云绣问的。

“你这小贼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云绣看着李良那近在尺弛散发着无限死气的双眼,心脏开始阵阵突跳起来,但嘴上依旧是丝毫不让。

李良深深地看着云绣的双眼,似乎要用他那冷如实质的目光将云绣看穿一般,直看得年轻的侍女忍受不住,撇开头去。冷冷一笑,李良右手的黑狼刀微一加压,吹毛断发的刀锋登时撕开了公主天鹅般雪白的脖颈上那纤细的嫩肉,而公主吃痛下也不禁微微蹙紧了黛眉,轻轻痛哼了一声。

听到公主痛哼的云绣立时向公主看去,见到公主那渗出血来的雪白脖颈不禁惊呼了起来:“不!公主,你被伤害公主!”

李良在用气机搜索一番,确定云绣的惊呼声没有吸引来巡逻兵后,冷冷地望着满脸惊慌的云绣,缓缓地道:“再问一次,土炎珠在哪?”

云绣惊恐地看了看架在公主雪白脖颈上的黑刀,再看向了李良那双可怕的双眼,她丝毫不会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知道”或是“不说”,公主那美丽的头颅就会立时带着鲜血滚落到自己的脚下。而此时的公主,已被李良透过黑狼刀侵入体内的真气点了全身十八大穴,连哑穴都点了,现在只能一个劲干着急地看着云绣。

第四章

云绣心内在不断地挣扎着。

说?

那土炎珠公主极其看重,自己也知道它非常的有用,怎可轻易地就让这贼人抢了去?

不说?

公主的命就在那贼人的手中,自己还有得选择吗?

李良见云绣犹豫不决的眼神,登时知道她心中所想,身体瞬间散发出一股森寒的杀气直把她的娇躯裹了起来,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猛然抬头看向李良,哀声求道:“我说,我说,我告诉你土炎珠在哪,求你别伤害公主,求你了。”说着说着,云绣竟是痛哭流涕起来。

李良似乎早已知道云绣会有此反应,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冷声道:“说,在哪?”而公主则是一个劲地给云绣使眼色,但云绣此时已是顾不得看公主了,被李良那无匹的杀气单独侵袭,岂是她所能承受得了的?若非李良控制得恰到好处,云绣怕是早已吐血身亡又或精神崩溃了。

“土炎珠在无畏殿的密室里。”随着云绣话音的落下,公主也懊恼地闭上了双眼。云绣说完后转头一看李良的黑狼刀似乎还没有从公主脖颈下拿下的意思,心下一惊,怕李良反悔,忙又道:“密室有七大高手和众多侍卫守卫,没有公主的手札,那密室的巨门你是开不了的。”听得云绣此言,那公主紧闭的双眼又再睁开来,这回眼中却满是无奈。而李良却只是微微一笑,从刚刚的威逼来看,这个公主显然对土炎珠颇为重视,并不是像他先前所想一般,只是将土炎珠作为饰物摆放,所以要取来这土炎珠,怕是还得需要这公主,是以没有马上独自离去寻找宝珠。云绣的此言,正好更加肯定了李良心中的猜测,不过这公主对土炎珠居然器重若斯,却也是让他没有想到的,难道她也知道“炎阳十三珠”的传说吗?

其实李良想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现在手中的公主并不仅仅是个普通胡国公主而已,这个公主其实就是目前胡国的实际掌权人、胡国已故前汗王战神呼列萨克敦的小女儿——玉晴公主。而那土炎珠更是这玉晴公主靠着天朝内部的奸细,从天朝皇宫中偷盗出来。她看上的只是这土炎珠的妙用而已,对于所谓“炎阳十三珠”的传说却是丝毫不知。而今晚李良显然运气也是太好了,不会胡语的他,居然搜寻的第一间屋子就遇到了玉晴公主,并用巧妙的方法成功地逼玉晴公主的亲信侍女云绣将“土炎珠”的所在说了出来。

李良身形一闪,已到了门口,将站在门外被点了穴道的两名守卫中的一名拉进了屋内,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衣服。虽然那名守卫的身材已算高大,但那套胡服穿上李良的身子,却依旧被绷得紧紧得。即便是比起胡人,李良八尺的身长也属高壮。

玉晴公主被李良封了三处绝脉,虽然现在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可以说话,可以走路,也可以自由行动,甚至可以运内劲,但只要半个时辰后没有李良特殊的真气帮她打通被封的绝脉,那她就会全身血液倒流而死。所以,现在玉晴公主和云绣虽然都已没有了行动限制,但却仍不敢不听李良的话。玉晴公主和云绣并非完全不会武功之人,对于李良能毫无声息地隐到她们的房中而未被一个守卫发现,又能以特殊的真气制住自己的绝脉,便知其武功已远远高于她们的那些个自认为高手的手下了。所以,现在既然土炎珠的所在已经让李良知道土炎珠的所在了,不如干脆就带他入密室,或许还有机会将他留下,否则,光凭这大凡黩宫中的侍卫和武士,根本没有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玉晴走在最前面,而云绣则与李良走在公主殿下的身后,看上去像是公主带着侍女和一个卫兵进入了无畏殿,不过,那个卫兵似乎有些太高大了,那一身的胡服都被撑得几欲绷裂开来,而毡帽下的脸却也一直低低的,似乎是犯了什么事一般。不过大凡黩宫中的众侍卫除了向玉晴请安外,却是不会笨到去问那奇怪的卫兵怎么穿了这么件不合身的衣服,又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无畏殿是胡国皇室用来存放一些奢侈用品的地方,一入大殿,映入玉晴等三人眼中的便是座两人高、全金塑造的人头马身雕像,那金光闪闪的人马身上,还镶嵌着不下上千颗大小各异,光彩照人的奇异宝石。但三人却都未对那金像多看一眼,玉晴、云绣两人是因为经常看,再精致美丽的宝贝看多了也失了惊叹的理由了,而李良则是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丝毫不感兴趣。不过看到李良对那金像平淡的反应,玉晴公主却是更加确定这个单枪匹马闯入大凡黩宫劫持自己抢夺土炎珠的家伙不是个普通人了。

转过那人马金像,玉晴公主带着李良与云绣拐进了一道偏门,在通过了一道装满了鸟蛋大夜明珠的走廊后,李良发现玉晴公主竟然带着他进了一道死胡同。

“笃笃~!”玉晴公主在走廊尽头的那面墙上以旁边的木杆重重敲了两下,那巨墙之上立时传来一阵“骨碌碌”的声音,竟是一块墙砖被从墙的那一面卸了下来。李良从那卸下的墙砖看去,赫然看到一双精光直射的眼睛,那对眼睛此时正看着玉晴公主,满眼的恭敬。

“阿多布,本宫要进去。”玉晴对着那缺口说道。

“阿多布遵命。”墙内的人恭敬地回道,话音刚落,巨墙就开始慢慢地向左平移起来。

巨墙完全移了开来,那巨墙后竟是一道直通地底的楼梯,而那楼梯入口的两端赫然立着七名身穿金色劲装的胡国大汉。那名刚刚同公主说话的大汉一看到公主身后的李良,登时脸色大变,右手也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刀。不过李良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只觉一道黑影闪过,七名大汉已是委顿于地,若不是与玉晴公主说好不伤他们性命,以李良的作风,现在早已是七颗头颅飞上天了。

那名抽刀的大汉手才刚刚握到刀柄就被一股强烈的劲风点倒在地,只得无奈地躺在地上怒视着李良,而其他六人则是一脸的疑惑和莫名其妙,看了看依旧平静玉晴公主,再看看卓然而立于他们面前的李良,叽里呱啦的用胡语对公主说着什么。

玉晴公主也对那七名大汉说了一通胡语,七名大汉立时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便是起先对李良怒目相视的大汉此时也是长叹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走吧。”玉晴公主转身对李良说道,当先向那楼梯口走去,云绣紧随其后。

第五章

“想不到你的武功这么高,七大护卫居然被你在一瞬间就搞定了。”一边走着,玉晴公主一边对李良说道。

李良并不答话,只是不紧不慢地紧跟在玉晴和云绣的后面,同时身上的气机全面释放开来,搜索着这秘道楼梯里的一切。根据他气机探得,这秘道中还有三十六名守卫,其中五名是女子,但这些守卫的武功都是平平,比之那秘道口的七名大汉就要差之十万八千里,更不要说对李良构成什么威胁了。所以李良也并未将这些守卫放在心上,反而是现在这个看似被自己制住的玉晴公主,他却是丝毫不敢大意,直觉告诉他,这个公主绝对不是易于之辈,仅从他面对自己黑狼刀时的那从容不迫便知道。

其实云晴公主心中确实是异常惊骇,对于李良的武功她和云绣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知道这个高大的家伙身怀绝世武功,但却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强到那种地步,手下的七大高手仅一个照面,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制住了,这是令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现在她不断地跟李良说话就是为了要分李良的心,好将李良带入这秘道的陷阱中,只要李良一被陷阱制住,那么再威逼一通,她自是有办法让其为自己打通绝脉。但是这李良似乎看穿了她似的,无论她怎么说话,就是一声不吭。

“哼!你不说话就算了,这秘道的陷阱都是我亲手设计的,就不信没有一个制得住你。”玉晴公主心中愤愤地想着,脚步也自然地加快了许多,她要用这秘道中的陷阱来与李良斗上一斗。

走着走着,玉晴公主忽然停住了脚步,纤纤玉手迅速地伸入怀中掏出了一个绿色的锦囊,从锦囊中倒出了两粒墨黑色的小药丸,将其中一个吞入口中,另一个送到了她身后的云绣口中,然后将那锦囊扔到了地上,抬脚使劲地跺了两下,登时从那锦囊口中升起一阵灰雾。

李良站在玉晴公主身后冷眼看着她做出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并不制止,也不出言相问,就这么冷冷地看着。

玉晴公主见李良什么也没说,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左手在通道墙壁上一个凸起的龙头烛盏上一碰,那龙头竟是从龙口中喷出了一阵淡蓝色的烟雾来,瞬间将通道中的夜明珠光给罩了起来,整个通道变得蓝蒙蒙的。玉晴公主挺着胸,仰着首,得意地看着李良。

“快走吧,半个时辰可没那么久,你若想血液倒流而死就继续磨蹭。”李良双手抱着黑狼刀,无所谓地看着玉晴公主说道。

玉晴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望着李良,似乎不敢相信般道:“你……你没感到头晕、浑身无力、丹田内劲被封?”她身后的云绣亦是惊恐万分,这淡蓝色的“玄龙烟”的威力她是相当清楚的,如此浓度的“玄龙烟”,便是十头熊也该给熏晕了,而这李良却似乎一点事都没有,看样子根本不怕的样子。

“别费心思了,这种小孩子玩的毒,是毒不到我的。”李良淡淡地说道,其实对于李良来说,这世上只有像“七情破心散”那种似毒非毒的东西才有可能对他产生影响。不过这也是盈城一战前的事了,在现在,他体内的真气早已因那一战被提升到了“纯炼”的程度,这世上已没有任何药物可影响他的肉体亦或是精神了。所以,说李良近乎鬼神,是丝毫不为过的。

“小孩子玩得毒?!”玉晴蹙着绣眉看了李良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若‘玄龙烟’是小孩子玩的毒,那这世上便再没什么大人用的毒了。看来这家伙的武功已达化境,近乎鬼神之道,根本不惧任何毒药了。”玉晴公主心中开始盘算着用这通道里除了毒气陷阱外的其他陷阱对付李良了。“暗器陷阱显然也不行,这家伙武功这么强,定可轻松地躲开。”“用金丝网?不行,他那把黑色的刀看来也是样异宝,恐金丝网抵受不住它的锋利,况且,能否罩住他也还是个问题呢。”“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家伙呢……”

李良看着玉晴公主那纤弱的背影,刀削般的双肩,盈盈可握的蛮腰,禁不住又想起了逐云,眼神由冷漠渐渐转为了迷茫。

忽然,前面的玉晴公主和云绣身形一顿,一阵“咔嚓”声响起,李良只觉脚底一轻,身体迅速地往下坠去。

玉晴公主得意地回身一望,但看到那黑漆漆的陷阱口时,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身旁的云绣见到那陷阱口登时大喜,对公主道:“那陷阱至少有十丈深,那贼人摔下去,即便不死也绝对爬不起来了。陷阱壁口被打磨得光滑如冰,便是有通天本领,也上不来了。咦?那块钢板怎么还没合上呢?”看着看着,云绣也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玉晴慢慢地走到陷阱口,正准备低头下望时,李良忽然从下面蹿了上来,“嘭”得一声,李良刚一站稳,他身后的陷阱口就被一块巨大的钢板给牢牢地封了起来。

云绣张大了嘴巴看着面无表情的李良,惊骇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玉晴也是无奈地低叹一声,转身继续往通道深处走去,却是不再想着怎么利用陷阱来对付李良了,这个人,根本不是陷阱所能对付得了的。

李良也未说什么,静静地跟在玉晴公主的身后。

这条地道一直斜插入地底,深入地下约有数丈深,但其间空气却丝毫不显浑浊,每隔十步又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明,使得这地底与地面也无太大差异,胡人竟然能设计出这等奇妙的地道,着实让李良诧异了一番,设计这地道的人,当可称得上当世天才了。不过,若是让李良知道设计这地道的人竟就是眼前不足二十岁的玉晴公主,真不知他那近乎石像般脸庞会否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终于,在拐过了一个弯后,地道的阶梯到了尽头,玉晴公主在一闪钢铁大门前转动了一个机括后,那巨门便慢慢地向两边移了开来。

映入李良眼帘的,是九个巨大的龙头鼎,每个鼎约有一丈高,鼎的四角被做成了龙的四个爪子,而鼎中所雕的那个龙头的龙口中,又含着一颗闪着红光的巨大宝珠,九个巨鼎,九个龙头,便有九个宝珠。而九个巨鼎的中间,是一个同那些鼎一样的黑色陨铁制成的铁塔,塔身有近两丈高,塔的顶端稳稳地放着一颗巴掌大的土黄色宝珠。那宝珠混体散发着土黄色的柔光,让人即觉得耀眼夺目,又不至被光彩映得睁不开眼。除了所发的光颜色不同外,这颗宝珠同水炎珠几乎一模一样。想来,这便是“炎阳十三珠”中的“土炎珠”了。

第六章

“轰!”李良身后的钢铁巨门发出一声巨响后,稳稳地合在了一起。玉晴公主与云绣站在那巨门旁,盯着李良道:“那颗土黄色的珠子便是‘土炎珠’了,现在,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了吗?”

李良瞥了她们身后紧闭的巨门一眼,道:“你们想把我关在这里面吗?”

玉晴公主挑了挑绣眉,笑道:“把你关在这里面?那我们呢?我们不也是同你一起关在了里面?”说罢,玉手伸出,在那门边的狮头把手上一转,“嗡”的一声响后,厚达两尺的钢铁巨门又慢慢地开启了。

李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九个巨鼎中间的铁塔。虽然他觉得这九个鼎中含的那九个红色宝石似乎同那土炎珠有什么联系,而这九个鼎之间以及九个鼎与巨塔间,也隐含着某种关联。但他的目的只是要土炎珠,而要土炎珠也只是为了集齐炎阳十三珠好让逐云复活,对于这几样大家伙到底做什么,土炎珠放在巨塔上又对它们有什么功效,他一点都不关心,所以也没有去问玉晴公主。

玉晴公主与云绣快步走到了巨塔之下,对李良道:“喂!你难道想说话不算话吗?现在我们已经带你来到了土炎珠的面前了,你怎可不履行你的诺言,为我们打通绝脉?”

李良闻言将目光从塔顶的土炎珠上移到了玉晴公主绝美的脸上,盯着她的绣目缓缓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知道你们想搞什么鬼把戏。”顿了顿,在玉晴忍不住要偏开脑袋以躲避李良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目光前,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我想要拿到的东西,就一定拿得到,包括这土炎珠和你的命;而我所想去的地方,也没有人能阻拦得了我,天涯海角,草原大漠,想去哪,便去哪。”说完这句话,李良已是身形一闪,掠上了塔顶。而玉晴公主与云绣在一阵胆战心惊之后,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三大绝脉已被李良不知何时注入的真气打通了,李良加在她两身上的枷锁已经被打开了。

玉晴公主看了眼站在塔顶的李良一眼后,便赶忙拉着云绣快步地跑出了密室。

“轰!”随着一声巨响,那两扇巨大的铁门又是慢慢地合了上来,在铁门合上的一刹那间,传来了玉晴公主颇为得意的喊声:“你个大胆的天朝蛮子,就老老实实地呆里面度过你的余生吧!”

李良听得玉晴公主此言,即没露出惊讶、气愤的神色,也没立马向出口冲去,只是慢慢地从腰带上解下那装着水炎珠的锦袋,将塔顶上的土炎珠放了进去,再牢牢地绑在了腰带上。而那九个大鼎的龙头中,九颗明珠在土炎珠从塔顶取下的一瞬间,从闪发着红光的宝珠,变成了锈迹斑斑的铁珠,又黑又暗。

看着闭合上的铁门,云绣依然是心头惴惴,不无担忧地对玉晴公主道:“公主,那贼人真的出不来了吗?”

玉晴公主也是双眼直盯着铁门,道:“这扇巨门中的机括是我亲手设计的,就是为了怕‘土炎宝珠’被人所夺,只要那宝珠一从神龙塔上取下,巨门的机括便会锁死,所以,想要和那宝珠一同离开这密室,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云绣点了点头,又道:“公主,你说这贼人是谁派来的?他究竟是只为土炎珠而来,还是为九龙鼎和神龙塔而来?”

玉晴公主绣眉轻蹙,摇了摇头道:“本来我以为他应是齐王或是天朝朝廷派来的,但现在看来,又不大像。若是齐王或天朝朝廷派他来的话,定是为了九龙鼎及神龙塔,但他却似乎只要土炎珠,对于鼎和塔是只字未提。所以我想,他可能不是官方派来的。”

云绣忽然望着铁门,喃喃道:“那他……不会一个人带着铁塔和土炎珠离开吧?”

玉晴公主闻言噗嗤一笑,对云绣笑道:“那铁塔可有数吨重啊!更何况,我当初将这神龙塔移入密室时,已做了精密的设计,塔底已是同密室底牢牢地结合在了一起,若是真有人有那力量将神龙塔移离地面,那整间密室就会倒塌。哼,他武功虽然已是高到了近乎鬼神的程度,但要想凭一己之力将神龙塔带走,也根本是天方夜谭。”

忽然,在玉晴公主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一道耀眼的黑芒闪起,这阵光芒那样的黑,黑得似乎是个无底黑洞一般,又是那样的耀眼,这黑暗与光芒,两种极度的矛盾居然在一瞬间熔为了一体,让玉晴和云绣都不得不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但即便是这样,那似从地狱升起的黑芒,仍是在她们的心中闪烁着,让她们感到了死神的召唤,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嗡——”一阵金属的颤动声响过后,那令人无限恐惧的黑芒终于消逝,玉晴和云绣这才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李良和他身后那被劈成数百上千块碎片的钢铁巨门。

“这……”玉晴的手捂着不自觉长大的小嘴,双目瞪得圆大,一脸的难以置信。连这样的巨门他都能劈开?他的力量、他的那把刀,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挡得住他的一刀吗?

李良没有理会惊呆的玉晴和云绣,径直往地道尽头走去,既然“土炎珠”已经拿到,那再留下去也没有意义。至于那个公主和那侍女,倒不是李良突然间慈悲大发了,而是为了减少麻烦,毕竟他现在还要再去寻找剩下的十一颗炎阳珠,可不能在这大草原上折腾太久。

玉晴和云绣就这么傻傻地看着李良的背影消失在地道的尽头,良久,云绣才小心翼翼地道:“公主,要不要派人去追……”

“你认为,有人能从那家伙的手中把宝珠夺回来吗?”玉晴抬手打断了云绣的话,又些茫然地看着被砍得一塌糊涂的钢铁巨门和密室内失去光芒的九个龙鼎,长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个怪物不要是齐州方面的人才好。”

云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依奴婢来看,这贼人应该不是齐州的人。”

玉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向地道口走去。

第七章

离开地道后的李良不作丝毫停留,走过了走廊,离开了无畏殿,一路上的侍卫刚刚都见到他是与玉晴公主在一起的,便也没有阻拦,公主的亲卫谁敢拦啊?虽然今日之前并没谁有见过他。

不过,一般的侍卫不敢拦,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拦。

“站住,你是哪个百户领下的?”一个穿着青色绸袍的老头正好迎着李良走了过来,看到李良那极不合身的胡服,立时出言问道。

李良连停都没停住,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刚刚李良是微低着头,又离的远,所以那老头并未将其容貌看真切,现在李良就与他错身而过,抬起头时那刀削般的面庞、那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眼眸,立时映入了他的眼帘,冲击着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你……你……”绸袍老头转过身指着李良的背影瞪大了双眼,嘴唇颤抖着竟不知该说什么,旁边几名认识他的侍卫皆是深感奇怪,一向处变不惊有老狐狸之称的他,怎么会对一个普通侍卫露出如此惊惧的表情?

这个绸袍老者便是当年作为奸细打入天朝朝廷当了数十年太师的胡兰国国师娄明宇了,此时他正准备去找玉晴公主通报事情,却恰好遇到了挟珠欲走的李良,而李良那不合身的衣服也使他产生了怀疑,当李良从他身旁经过,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更是让他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人。

李良脚步不停,依旧根据着来时的记忆向城墙走去。对于这个绸袍老头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虽然从气机感应下,他已知道这老头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对于他来说,这种“高手”实在是不够看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来大凡黩宫又想做什么?

为什么他对我竟视而不见?

娄明宇的心中一下闪过了数个问题,不及他想明白,李良已是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不行!不论什么原因,他一人来到大凡黩宫,必然不存好心!决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了。”娄明宇心中暗道,一挥手,两旁的侍卫立时聚了过来。

“去把刚刚过去的那个亲卫抓起来~!”娄明宇指着李良消失的方向喝道,周围的侍卫先是一愣,随即立时向李良追去。娄明宇微一犹豫,也一提内劲,跃上了房顶,向李良掠去。

感到身后十数名侍卫的逼近,李良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微笑,看来今日还真是得在这大凡黩宫大开杀戒一番了。

“站住!……”为首的侍卫只刚说出了两字,便觉自己的脖颈处一凉,心下大骇,欲低头望去,却无能为力,只觉自己不断地往下沉,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铿!”清脆的清音,是李良黑狼刀的入鞘声。没有转身,后面已是十三具身首异处的侍卫尸体。

血,流了满地。

李良又继续往前走,现在他却不想太快离开大凡黩宫了,否则以他的速度、他的轻功,在这胡兰国里,怕是无人能追得上他。因为刚刚那十几名侍卫的鲜血,又将逐云死后那压抑已久的暴戾之焰点燃了,现在的他,只想找几个人来痛痛快快地杀一场。

娄明宇从一片宫殿顶上飞掠而来时,正好是看到了李良收刀的那一瞬间,十三个头颅甚至还在半空中,鲜血才刚刚从他们无头的脖颈里喷出。

瞬间就解决了十三名精锐的胡国皇宫侍卫,难道他的武功又精进了?

娄明宇心下骇然,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去阻拦李良。若是他刚刚再来早一步,看到李良抽刀杀人的全过程的话,怕是他就不会再有这阵犹豫了,立马翻身便跑才是他的性格。

娄明宇想了想,就这么一个人去同那摸不清实力的家伙单挑实在是没什么把握。不过他再怎么强悍,叫来几百上千名精锐皇宫侍卫,就不信他还能插翅而飞了。娄明宇到这时依旧是将李良当成了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若是能将那人活捉的话,即便不能活捉,当场格杀的话,也够天朝七上八下一阵子了。到时候,胡兰大军整装而发,南下扣关,就不信还有谁能阻拦的了。主意一打定,娄明宇立时提起身形,往城门皇宫侍卫最集中的地方掠去,看着李良现在慢吞吞地走着,他也不怕回来就找不着人了。

忽然娄明宇的身子一滞,愕然地看着一脸冷酷的李良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前,正好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娄明宇眼珠子一转,四下一瞟,他们两人现在是站在一座宫殿的屋顶上,离地面至少有四、五丈高,边上也没什么巡逻的侍卫,这么一来,只能是以他自己来对付面前的李良了。

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娄明宇微微一笑,朗声道:“齐王殿下,果然好胆量,竟然敢只身夜闯我胡兰国大凡黩宫,娄某实在是佩服啊!”娄明宇的声音夹杂着强劲的内力,瞬间传遍了整座大凡黩宫甚至是坫京全城。

李良瞳孔微微一缩,倒不是因为娄明宇刻意想吸引周围侍卫的注意,反正他本就不惧那些侍卫,来得再多也不过是让他磨刀而已,只是娄明宇的那声“齐王”,却让他想起了在盈城之外,秦王李遥对他的奇怪态度,还有李遥身边那个将军所说的话。难道自己真的长得那么像那齐王?

娄明宇见李良不说话,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打算,将自己堵在这宫殿顶上,又是何用意?

不一会,宫殿的周围便聚集了不下百名的胡兰皇宫侍卫,皆是被娄明宇的声音引来的。

再说玉晴公主和云绣,刚刚出了地道便听到了娄明宇那直震人耳膜的传声,立时面色大变。

“这是国师的声音,他说‘齐王”,难道……难道连齐王都亲自来玷京了。这么一来,那人真的是齐王的人了?!”玉晴紧蹙秀眉,一脸的担忧。

“公主不必担心,国师武功高强,决不会让那贼人逃脱的。既然齐王亲来玷京,那我们何不趁机将其留下?”云绣忙安慰玉晴,但她所说的话,却是连自己都难以说服。刚刚她已见识过李良那如鬼神般的武艺,不要说一个国师了,便是十个国师恐都无法伤他半根汗毛,若国师能在他那奇怪的黑刀下保住一条性命的话,就算谢天谢地菩萨显灵了。

果然,玉晴公主沮丧地摇了摇头,无奈地道:“那贼人的武功实在太高,国师有意传声吸引侍卫注意,怕就是无力独自对付他。……只是本宫有点奇怪,既然那贼人是齐王的人,又为何要放过我们呢?”

云绣想了想道:“怕是他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吧。”

玉晴公主点了点头:“恩,应该是如此,否则我实在是无法解释他为何不伤我们也不掳我们的原因了。但是……在这大凡黩宫之中,唯一的一个公主便是本宫了,她既然听到你称呼本宫为公主,怎还会猜不到本宫的身份?”

“这……或许他此来只为宝珠,并没得到要对公主不利的任务吧。”云绣猜测道。

“唉,算了,走,你去召集西宫的三名百夫,带上侍卫,马上前去相助国师。”玉晴公主轻叹一声后对云绣道。其他的皇宫侍卫听到娄明宇那声用天朝语发出的传声后,多半都会寻声而去了,只有西宫的精锐三百名皇宫侍卫受命保护公主,不得公主意旨决不会擅自调动。玉晴让云绣去调这三百精锐侍卫来,也是存了要保住娄明宇一条命的心思,否则,以之前她对李良武功的了解,自然知道自己就是再调一千、两千侍卫去,也休想阻得住他,顶多是徒增伤亡罢了。

第八章

娄明宇看着周围已聚了三、四百名皇宫侍卫,其中还有数十名已是弯弓搭箭,对准了李良,这才将紧绷的心微微松了松,含笑看着李良道:“齐王殿下,你我可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那日老夫将你的内劲全部夺走,而你也重创了老夫,可谓是两不相欠了。而那日之后,老夫的武功便因伤无法再前,反观殿下,却不仅内力尽复,反而还要精进不少啊!实不知这段日子来,殿下又有何奇遇了。”

将我的内劲夺走?李良心中大感诧异,看来眼前这个老头不仅认识那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齐王”,更还是交过手。不过他所说的这个能夺人内力的武功,难道是魔教的镇教秘技之一的“吸功大法”?

一想到魔教,李良心中就禁不住地涌起了浓烈的杀意。虽然使他中“七情破心散”的袁梦青是魔门而非魔教,但魔门源出于魔教,在他看来,两派却也脱不了干系。若非因那“七情破心散”他也不会去那盈城,更不会让心爱的逐云在自己的眼前中箭而亡……

李良对面的娄明宇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这让他惊慌,这让他恐惧,迎面而来的是深沉得如黑夜、如深潭的杀气,逼得他不自觉地往后直退了几步,直到快跌下屋顶才恍然回过神来,站稳了身子。

看着李良愈变愈红的双眼,娄明宇又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变得如血般鲜红的双眼,差一点就夺走了他的小命。从那以后,不知多少个夜晚,这双鬼魅般的、恶魔般的双眼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将他吓得一身冷汗,无法安眠。

如今,在胡兰的玷京,在这大凡黩宫之中,在自己的地盘,他居然又看到了这双变得血红的双眼。他感到了死神在向他招手,在向他微笑,他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个嗜血的——魔!

李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双眼冷冷地盯着面前绸袍老头。紧抿的嘴唇慢慢地张开了:“你是魔教的人?”

娄明宇只觉自己是坠入了一个冰窟之中,森冷得让他禁不住地发起抖来,对于他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说,面对敌人时竟然发抖,实在可说是件耻辱得足以自杀以谢天下的事情。可是娄明宇却无法控制自己,他是真的怕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对于数年来都生活在那可怕的红色恐怖中的娄明宇来说,眼前的李良此时带给他的恐惧,已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了。

于是,娄明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的全身依旧颤抖着,面容也似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有些颓唐,原本并不明显的皱纹,此时看去却是那么的清晰,刚刚还直挺的背,现在也慢慢地弯了下去。如果刚刚的娄明宇是个雪地的苍松的话,现在的他,只能说是个软脚的虾米。

“魔教……”李良咬着牙蹦出了这两个字,手中的黑狼刀已是出鞘,月光映照在那黝黑的刀身上,闪现出了妖异的红光,不知是刀身反光,抑或是那刀身自己所发出的死亡之光。

“刀……刀……”娄明宇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李良手中的黑狼刀吸引了过去,虽然心中已恐惧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存了一丝疑惑——为什么原本用枪的齐王,现在改用刀了呢?

娄明宇还未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那把黑狼刀已经不见了,他只觉一阵黑色的光亮袭面而来,紧接着世界便陷入了一片血红当中……

底下的皇宫侍卫眼见国师娄明宇居然被这个穿着不合身胡服的男子一刀劈成了两半,满天都是四散飞舞的血花和红白相间的内脏,而胡兰的大国师则身分为二,坠落在了殿顶。

侍卫们都惊呆了,在他们看来,国师娄明宇已是草原上的一代宗师了,而这个不知名的刺客,居然一刀就将娄明宇砍成了两半。胡兰的大国师不仅在胡兰的国都坫京、胡兰权利的中心大凡黩宫中,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杀了,而且还死得如此的惨不忍睹。这实在是令这些个平素视大国师为神人般的侍卫们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要去追捕李良。

“国师!国师呢?”直到玉晴公主到来后,这些个胡兰皇宫的侍卫们才从刚刚久久的震惊与恐惧中回过劲来,但是宫殿的顶上,早已没了李良的踪影,所剩下的,只有胡兰大国师那被一分为二的尸体和一片片令人反胃的身体器脏。

当看到被侍卫们抬下的国师遗体时,玉晴终是禁不住地狂呕了出来。

待到呕得只剩胃中酸水后,年轻的公主才在侍女的搀扶下对诚惶诚恐的侍卫统领和几名亲卫百夫道:“将国师的遗体抬下去,请皇家的殡仪师来对国师的遗体进行修复,务必让国师体面的下葬。”随即又望向了跪倒在地的数百名皇宫侍卫,道:“立刻封锁玷京,严禁任何人出城,盘查刺客。”那些个侍卫和百夫听得公主竟然没有立刻治他们巡查不严以至有刺客潜入大凡黩宫的死罪,更是对刚刚让刺客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溜走而无能为力一句未提,不禁将紧绷到极点的心微微松了松,纷纷应声离去。不一会,整座大凡黩宫和玷京就都热闹了起来。

其实玉晴公主对于追捕李良可以说是没有一点信心,甚至对刚刚李良能在数百名皇宫侍卫的眼皮底下轻松离去也未感到奇怪,以至于对刚刚李良是如何逃出重重包围的侍卫离开大凡黩宫的都没有询问。在玉晴公主的心中,这个冷酷的黑刀贼人的武功已是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了。她完全相信,李良要杀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能逃脱的,而李良想要去哪,无论是用多少的军队和高手,也都是无法阻拦的。这个人,……实在抬可怕了。想到那双有入深潭般充满了杀气和冷酷的眸子,实际还算是少女的胡兰公主便禁不住地心底一阵胆寒。

“若她真的是齐王的人,那这大陆之上,不,这天下,哪还有谁敢与之作对?”想到这里,玉晴公主又暗自叹息起来,“为何他不是草原的男儿?为何他不是我玉晴的部下?”

而此时已得到土炎珠的李良,却早已在玷京城外,如一阵风般仗着强劲的内力和轻功,连夜往燕云大草原之北奔去。

这个刚刚搅得整个大凡黩宫人心惶惶的杀神,下一个目标,却是与生机勃勃的燕云草原恰恰相反、充满了死亡与荒凉的极北荒域——云荡沙漠,去寻找云绣清所说的极有可能藏在那李的炙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