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市公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08

故事发生在去年秋天,也就是姐姐在上海的时候……

过了立秋,天气逐渐转凉,虽怀念穿裙子季节的好处,然秋高气爽,在一片开朗舒畅的心情下,唯独见到箴言整日缩在一只角落里面闷闷不乐。莫非是有心事?却又不同我说。扪心自问,自姐姐如上海,家中仅余我们二人,日日粘在一起,过着不是夫妻胜似家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可说的呢?那日箴言接到一个请贴之后,显得越发郁闷,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傻乎乎发呆地看着枯萎的叶子落下树枝,归于尘土。

我悄悄绕到他背后,倏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耳边吹起若兰:“箴言……”

箴言把手弯过来,摸摸我的脸蛋,说道:“好痒,不要吹了。”

我就吹!

鼓足腮帮子胡吹一气,这耳根附近本来就是极为敏感之处,尤其是犬科类。箴言那耳朵稍稍挥动,终于受不了,施展蛮力将我从背后拉过来,拉在怀中。两人咯咯调笑一番,我理理发髻,问道:“箴言,最近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我耍小性子又惹你讨厌了?”

箴言摇摇头,眼睛盯着远处浩瀚的天空,说道:“一年之中,总是有那么几天不自在……”

我啊地轻轻一叹,听他说下去:“一到秋冬季节,夏日的薄薄凉爽的毛皮便要换成厚重暖和的一层。这换毛的日子,当真是日日过的不舒服,恨不得直接扒下皮如穿衣一般穿上。”

我啐了他一口:“去去,直接就是你们犬科类换毛呗。干吗说的这么暧昧,害的我好生误会,以为自己那里惹火你了!你不是已经是妖狐了嘛?人形都是随意转化,怎地还要换毛?”

箴言叹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饥汉子苦。其实妖狐分为九等,以尾巴数目多寡为能力标志。强者是九尾妖狐,传说中只有殷商时代的苏妲己一只,变化莫测,善于勾引人之魂魄。我祖先不过七尾红狐,数代与人类通婚,固然越发象人,但是能力也逐渐减少,到了我这一代,不过三尾妖狐,充其量保持人形,放点狐火罢了。能力不强,自然不可同先祖一般逃脱自然规律的束缚。”

他又想起什么,说道:“前几天,我忽然接到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请贴,说道邀请我们派个代表去参加她家的享筵。这个亲戚,虽说是源于同一祖先,其实出了五服,很少联系了。偏生我又在换毛的日子,实在不方便外出,忧心忡忡。”

我好奇地问道:“住在哪里的?”

“不远,就在盐田镇!”

我蹭地跳下来,叫道:“反正都在越州,既然你去不了,那么我就木兰从军,替你出马。如何?”

箴言一怔,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一般地上下打量几番,嘴角稍许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哈哈大笑道:“你?天生的路盲——凭你?哈哈,盐田镇虽说不远,不过几十公里,可是你就连半里外的清水村还需地别人带过去呢!”

我恼羞成怒,恨恨地叫道:“我们打个赌,若是我成功的去了盐田镇参加享筵,这个月的家务活就由你来干!”

我说到做到,回头就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发。箴言见我果决,丝毫不敢阻拦,临走时拍拍我的肩膀,有若生离死别:“记住,万一迷路了,呆在原地打电话过来。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来接你的!”

我越发恼怒,张牙舞爪地威胁一番,表示不成功便成仁。呆坐上公交车,目送箴言愈来愈远,才开始后悔。我嚣张什么啊,姐妹们平常不就是这样嘲笑我,何必跟箴言怄气呢?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好面子,不好意思向箴言求助,只得硬着头皮上。

本文题目来自唐,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尽白花煞。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最初定名为《享筵》,感觉不够霸气。后来老谋子拍这部电影,恰好小说也是雷雨灵异版本,而且有菊花,就顺便用了这个名字。嘻嘻。

附:

杭州庆春路新华路交界处过街地道工地上,挖出一个造型优美的经幢,幢身文字清晰,上面写着:女弟子南阳郡妻叶氏七娘伏为;亡夫潘二郎去辛未年(注:公元971年)三月二十三日下世;七娘遂发志心;敬备净财;于店内建造陀罗尼幢子一所;伏愿亡夫二郎承兹巨善;速返人天早超净域之方便;菩提之果然愿;保扶家眷;溢宁公私;吉庆谨白;时岁次开宝四年(注:公元971年)四月十三日朔;妻叶氏七娘题记。

——都市快报

千年之缘

西元二零零六年的一个普通下午,鸟鸣如歌,清早一场淅沥的春雨,不知打落多少海棠红瘦。那春风似方入口的温酒,暖洋洋地直叫人瞌睡,俏皮地吹起海棠残花,飘过敞开的窗台,轻轻跌落伏在柜台上小憩的老板叶七娘身上。此女睡中轻吟,娇躯似蛇扭动几下,终于张开眼睛,猛然挺起身子,吓了旁边盘成一团宠物猫一跳,忙不迭地逃开,冲乱了今朝的报纸。

叶七娘如莲藕丰嫩的右手搭在额头,低声念吟道:“没有发烧啊?怎地老是做这个奇怪的梦?”

叶七娘斯年方二十七,在清河坊经营一家茶叶铺子。她是个精致的江南女子,面颊如满月完美,一身翠绿色的薄薄春衫,掩不住无边风光。叶七娘将目光游向河坊街,雨后青石板明净如许,踏踏无数游人,偶尔瞅见几个黄毛老外。武大郎炊饼摊子吆喝着在眼跟经过,那一身宋代衣装,叶七娘忽然心思转动,恍惚又是回到那个梦——

“七娘,七娘……”

床榻上的病人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那只干瘦无肉的大手伸出来,颤颤悠悠,叹息说道:“七娘,苦了你啊!

叶七娘暗自垂泪,思绪回想起幼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垂髫小儿自我绍介潘二郎的话音似乎依稀回响;南阳之杭州千里迢迢,一路风尘仆仆;初为异地,建立店铺时诸番艰难辛苦。然而转瞬间,牵手的人儿就要离去,叶七娘能不心生悲切?她握住病人的手哭道:“二郎,你什么都莫说,嫁为二郎妻,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福分!”

二郎惨然说道:“对不住了,七娘,为夫先走一步,但愿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二郎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握在叶七娘柔荑里的大手越来越冷,终于知晓无情命运的降临,女人放声大哭:“二郎……呜——”——

这梦,玄之又奇,仿佛真是设身处地经历,那悲哀的思绪,依旧残留心间。叶七娘叹了一口气,随手又拿起报纸,自看了那个新闻之后,老是做奇怪的梦,虽然自己与文中主人公名唤恰好一致,但是毕竟相隔千年,莫不是两人之间有何奇妙的联系?

“老板,我需要一些龙井!”

叶七娘返回现实,,进门是一个陌生的背包客,面目依稀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我们……认识嘛?”

叶七娘忽然心头狂跳,紧张地问道。

背包客惊愕地盯着叶七娘,眼前这位是精致如和田美玉的女子,正满面期待的盯住自己,目光中蕴涵丝丝柔情,过了许久他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以前见过面!”

叶七娘绍介:“叶若娴。因家中兄弟姐妹排行老七,所以大家都爱唤我叶七娘。”

“姓潘,大学寝室中排行老二,是以唤作二郎。”

潘二郎——叶七娘!

两人突然一怔,不约而同地翻出报纸,那上面新闻言:新华坊出土一个经幢,上面乃是宋人叶七娘祭奠亡夫潘二郎。

“真的好巧啊!莫不是我们前生有缘,又在今朝会面?”

潘二郎说道。

叶七娘就如得知自己彩票忽然中了五百万一般,身子一颤,呆呆地不知所措。那梦中的潘二郎与叶七娘,真在预示轮回转世的重逢?

至于潘二郎,眼角余光瞟过那武大郎炊饼铺子,开始笑笑攀谈:“我们寝室老大姓武……”

叶七娘嫣然一笑,灿烂若星辰,潘二郎那时看地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