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哪有你说形容的那般差劲?”落梅风大感不以为然。
梅舜举嗤笑道:“我又不是不知你的底细!你那几手破烂刀法,最多亦只能在楚楚面前吹嘘卖卖弄,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昨晚若是当真身处凶发现场,只怕能否逃得性命尚属未知之数,难道还有能力阻止凶案的发生吗?”
落梅风大言不惭道:“这可难说!”
梅舜举讥讽道:“你该不是想说,最近又遇上了什么奇人逸士,或是学到了什么绝招奇学,因而自感刀法大进吧?、
“这次较以往有所不同!”
落梅风丝毫不见惭愧,相反大有得色:“实不相瞒,最近我领悟力大增,自创了不少和精妙绝招,武功可说是突飞猛进……”
“是吗?”
梅舜举嘲讽打断:“这种话,亦只能去骗骗楚楚罢!”
“我骗你作甚?”
落梅风急了:“不信的话,你尽可去打听,昨天上午在‘凌烟楼’,我只用了一刀,就吓跑了‘桃花浪子’鄢谯笪……”
“鄢谯笪?!”
梅舜举目中现出一抹揶揄:“此人是否和你一样,亦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呢?”
落梅风气急败坏道:“娘的,和你这种不懂武功的书呆子谈论武林大事,简直就是对牛谈琴!”
梅舜举捉狭笑道:“你错了!第一,我们谈论的只是一个拉胡琴的瞎子老头,并非你所说的什么武林大事;第二,就算你武功大进,此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劝你返回赌场,总不会是打算找个机会让你在那帮杀手面前表现一下罢!”
落梅风有些词结,怔了怔,恼羞成怒道:“好吧,就算你所说的有理罢!第二个打我主意的又是谁呢?”
梅舜举慢条斯理道:“那人就是昨晚在赌场内卖花生瓜子的小姑娘。”
落梅风怔道:“你说小翠?”
梅舜举道:“你想想,她若没有企图,又为何要将你从赌场内骗走?另外又将人人弄得跑肚拉稀,迫使赌场不得不提前关呢?”
落梅风迟疑道:“听你的口气,莫非认为她和凶手有关?”
梅舜举点头:“不错!以我看,她这样做,十有八九是相将不相干的人支走,以方便他们行事。”
落梅风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梅舜举揉揉鼻子:“莫非你还什么其它的看法?”
落梅风冷笑道:“昨晚我曾将小翠送回家里,她家里除了一个老母亲外,尚有一个七、八岁的幼弟。这种老实本份的人家,你说会不会和那种血淋淋的凶杀案沾上关系呢?”
梅舜举一呆:“难道我先前的看法错了吗?”
落梅风趁机挖苦:“你又非神仙,哪能事事都猜对?偶而出出这种低级的错误,也很正常嘛!”
好不容易抓住梅舜举出糗,他大感幸灾乐祸。
梅舜举悻悻乜了他一眼,道:“就算你说得对罢,但那个蒙面持戟的老者,又作何解释?”
落梅风耸耸肩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呢?说不定是他看上了本人的资质,想收我做个传人,因此故借交手之机前来试探。”
梅舜举大感哭笑不得,道:“那个蒙面刀客和送棺材来的老头呢?他们既然目的已达,无缘无故的,又为何还要在你面前显露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呢?”
落梅风得意睨着他:“这还不简单!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我们心生顾忌,就此结案罢。”
梅舜举道:“这是言无情告诉你的吧?”
落梅风点头:“是的。”
落梅风正色道:“你想想,以他的为人,会不会接受别人的威胁?”
落梅风以前一直未想到此点。闻言不禁大惊,张口结舌道:“难道——两人显露武功,乃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梅舜举徐徐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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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风这一惊非同小可!
傻愣了半晌,才狐疑道:“他们这样做有何目的呢?”
梅舜举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不愿你插手此案!”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落梅风暗暗苦笑。
不过,既然连梅舜举对此也做不出合理解释,他亦懒得去想。
他搔搔后脑勺,犹豫道:“可是,据总捕头说……”
梅舜举冷冷打断:“他是不是说此案已经了结,要你不再插手,以免打草惊蛇,误了他的计划?”
落梅风点头。
梅舜举又道:“那你想过没有,赌场内死了六十多条人命,以他的性格,却竟会轻易罢手,其中是不是有着蹊跷?”
落梅风想了想,再次点头。
梅舜举接着道:“他既然不想你再插手此案,又为何要将蒙面老者等人的武功描述得那样详细,而且不厌其烦地指出其间的疑点,难道就不怕引起你的好奇,私下去追根刨底吗?”
落梅风嘟哝道:“话不能这么说嘛!那些人的武功高得出奇,好奇归好奇,总不能为了几个与己无关的人,去自寻死路罢!”
梅舜举冷笑道:“你当真以为他以上的那些话是说给你听的吗?”
落梅风奇道:“此话怎讲?”
梅舜举苦笑:“实不相瞒,这些话讲给我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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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出乎意料的惊人之语!
落梅风只听得莫名其妙。
怔了怔,不解道:“此话怎讲呢?”
梅舜举不语,只是苦笑。
隔了一阵,他叹了口气,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不愿帮你的原因了吧!”
他语重心长拍拍落梅风肩头,诚挚道:“其实,我也是十分想帮你的,只不过,如今这么多的人都在打你的主意,我总不能眼见你为了点银子,糊里糊涂就将老命送掉了吧?”
这番话说得极是情深义重。但不知怎的,落梅风听入耳内,却大感不是滋味。
老实讲,有关梅舜举刚才所言,他虽觉有理,却颇不以为然。
尤其是在言无情的事上,他更是纳闷。
不过,他亦清楚,若再去问梅舜举,得到的回答,肯定又是一个“笨”字。
他心里暗暗恼火。
观梅舜举的态度,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分明就是在寻借口推讳。
他不住盘算,正打算找个理由打动梅舜举,令其松口答应帮忙。
这时,忽见门帘掀起,惜楚楚和宁真真托着个茶盘,笑吟吟步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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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真真捧起茶盅,垂着头,飞红着脸颊,目光不敢与梅舜举相接,低低道:“梅大哥,请喝茶!”
梅舜举接过茶盅,瞧瞧她,再瞧瞧旁侧贼笑兮兮的落梅风,脸色不知为何突然苦了下来。
惜楚楚柔声道:“这是宁小妹亲手煮泡的‘碧螺春’,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梅舜举看着她,再瞥瞥目光时不时偷瞟过来的宁真真,苦瓜着脸孔,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
宁真真垂着长长的睫毛,轻声道:“梅大哥,你不喜欢喝吗?”
“喜欢,喜欢!”梅舜举赶紧点头。
看见他这副仿佛死了老娘的表情,落梅风差点没笑破肚皮。
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想不到却比不上一声娇滴滴的“梅大哥”,以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来得管用。
就在这时,恰巧梅舜举目光朝这边视来。
猛瞧见惜楚楚露在袖外的皓腕,他微微一惊,愕道:“楚楚,你腕上的玉镯呢?”
宁真真扬起手腕,略带得意道:“惜姊姊将它送给我啦!”
注意到梅舜举吃惊的目光,她猝觉失态,脸上一红,垂下螓首,低声道:“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我得惜姊姊谈得十分投机,于是就成了换钗姊妹啦!”
落梅风和梅舜举这才留意到,原本插在宁真真发上的那枝镶着明珠的金钗,不知何时已戴在了惜楚楚鬓上。
见此情景,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彼此皆是目瞪口呆。
两女不过是在厨房里洗了阵碗碟,这么短的时间,没想到出来后,就变成了金兰姊妹。这种事情,若非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置信。
落梅风用手肘轻轻撞撞梅舜举,朝他捉狭挤挤眼珠,指指宁真真,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梅舜举不吭声,只是愁眉苦脸不住叹气。
惜楚楚怯怯瞧着他道:“你若不高兴,我将金钗还给真真即是!”
“高兴,高兴!”梅舜举赶紧陪上一脸微笑,但笑得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惜楚楚试探道:“刚才在厨房里,真真已经对我说了那封信的事,你可不可以想法帮帮她呢?”
看见她满面期翼的表情,梅舜举除了老老实实点头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落梅风贼笑,压低声音道:“现在大家都成为一家人罗,他敢不帮忙吗?”
梅舜举恨恨瞪了他一眼,但瞧见惜楚楚和宁真真,旋即变得垂头丧气,苦笑道:“要让勾子开口并不难,只需去找一个人即可!”
宁真真忙问:“谁啊?”
梅舜举长长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白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