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犹豫道:“有什么不妥吗?”
落梅风没有作声,阴沉着脸,凝目打量着街口附近几条街道的动静,眉头愈皱愈深,面色渐变严肃慎重,忽地冷冷一笑,将雷鸣招至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雷鸣怔了怔,迟疑了一下,应了声是,回身向身后众人一挥手,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众皂役从旁边岔巷急急走了。
不待满面狐疑的宁真真和刘七发问,落梅风回过头来,对二人道了声:“我们走。”
亦不理会他们心内的疑惑,带着二人避开正街,专择僻静的小巷,东绕西拐地绕行了一阵,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最后穿过两条街道,在一座酒楼前停了下来。
酒楼正处闹市中心街口,两面临街,外观豪华气派,富丽堂皇,一瞧即知是有钱人方能经常光顾的地方,里面高朋满座,食客们变笑风生,还未踏进大门,闹哄哄的气氛就迎面扑来。
午时早过。
酒楼里的食客们已经大部离开,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两桌人,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面红耳赤,尤自声嘶力竭地扯着粗嗓,纷纷划拳行令,几乎将整座酒楼吵了个底朝天。
落梅风不经意扫了这些人一眼,带着宁真真和刘七,径直登上三楼。
由于三人皆穿着便服,经过那帮人身旁的时候,亦没有人多加留意。
三人在楼上雅间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屁股刚一落座,落梅风就急不迫待地摆出一副有钱大爷的面孔,大咧咧端起架子,派头十足地拍桌子瞪眼,不住口大呼小叫,叫来两坛好酒,跟着又叫来满桌的山珍海味,将侍候的伙计个个忙得昏头团团乱转。
宁真真一直冷眼旁观,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喝道:“死臭猪,你究竟在玩什么玄虚啊?你不是要带我们去‘康仁药铺’抓人吗?来这里做甚?”
落梅风端起酒盅,仰脖一口饮尽,然后放下手里的酒杯,颇不经意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忙了大半个上午,总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罢!”
宁真真实是看不惯他这种故作深沉的神态,面色一沉:“那我问你,你一直磨磨蹭蹭的,究竟打算几时动手?”
“急什么?”
落梅风目中现出一抹狡黠,顺手向窗外一指:“你看,我们不是已经到了地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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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立身之处正是酒楼的最高层,楼上四面皆开有窗户,居高临下,四周环景一览无遗。
落梅风所选的座位位置极佳,窗户正对十字街口,一眼望去,周围几条街道的情形,以及附近的房舍店铺,全然尽收眼底。
宁真真顺着落梅风所指的方向瞧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对面,赫然是一家规模中等大小的药铺。
药铺里冷冷清清的,看不见顾客,几个伙计东一头,西一头地忙碌着,正在清理着药材,有条不紊地将其分门别类。
靠近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胖嘟嘟的老年掌柜,一边拨弄着身面前的算盘,一边不时翻动着帐薄,嘴里尚念念有词,时不时地还端起手边的茶盅,有滋有味地虚眯着眼喝上一口。
店门外面不远,几个小孩正在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嬉戏追来逐去。
再过去一些,街沿上东倒西歪地聚着一群叫化,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无精打采地,捉着身上的虱子。
而在药铺的另一侧,靠近十字街口,一对老夫妇正守着一辆小摊车,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叫卖着车上的糖炒粟子。
老夫妇旁边,摆着一个卖面的小摊,一名年青少妇带着个小孩忙碌着,两位客人正坐在摊前吃面。
总之,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皆是如此平静恬淡,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但看清药铺招牌上的店名,宁真真却是愕然一惊。
招牌长达近丈,宽约两尺,黑光锃亮,上面龙飞凤舞雕刻着两个行草金字:
“康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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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真真怔住。
万万没想到落梅风带着她在城里兜了一圈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原地。
怔怔瞧着落梅风,一时竟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回观刘七,同样亦是满脸迷茫,惑然不解。
正待相问,忽听楼梯口噔噔直响,雷鸣匆匆走入。
落梅风顾不上解释,眼神一亮,道:“事情办得如何?”
雷鸣施了一礼,答道:“已经办妥了,照你的吩咐,先前监视康仁药铺的人手已经全部撤离……”
落梅风点点头,又问:“这件事药店里的人知不知情?”
雷鸣轻轻笑道:“照你的指示,我们离开前故意大张旗鼓地在药店前招摇而过,跟着又虚张声势在街上绕行了一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止是药铺所在的那条街,就连附近几条街道的人,都同样全部注意到了。”
“很好!”落梅风赞许颔首。
刘七不解道:“属下不懂,造出这么大的声势,究竟是想给何人看呢?”
“等会你自然就明白了。”落梅风故意卖着关子,笑得颇有些狡狯。
回过头来,对雷鸣低声耳语了几句。
雷鸣不住点头,面色渐变凝重,失声道:“真有此事?”
落梅风沉声道:“不错。”
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道:“这件事就多辛苦弟兄们了,这张银票拿去,中午随便买点吃的,叫大伙凑和填一下肚子。”
雷鸣答了声,瞧了三人一眼,顾不得说话,火烧火燎地奔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