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夕颜听得一串轻轻的敲门声,门随后被缓缓推开。本以为是护士的例行检查,夕颜微睁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苍宇沉稳英俊的脸庞。
“苍宇……”夕颜被这意外一惊,睡意全无。
“躺着别动!”苍宇的声音温柔而又带着一丝命令,打消了她起床的意图。
“是树告诉我的!”身材颀挺的男子放下手中用透蓝塑纸包裹的百合花,一边回答着少女眼中流泻的意外。
“他说了什么?”
“你不是贫血住院的吗?好些没!”苍宇环顾了房间,又将放下的百合捧到床对边的柜上,换下瓶中原本的塑料花。
“贫……”夕颜不得不佩服逸树编故事的水平,但随即一笑掩过自己的意外,眨着大大的眼睛说道:“没事了!就是没力气,可能要躺两天吧!”
摆弄完花,苍宇坐到床边,看着夕颜还有些苍白的面色,略带责备地说道:“想不到你这样备受呵护的大小姐还会得贫血!”
“嘿嘿!”夕颜吐舌一笑,无意间瞧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由得紧紧盯着,试图从那指尖去感受他身上浓重的凝稳。
“有时我会觉得你很特别!”蓦地,苍宇开了口,让夕颜忽然醒悟到自己的注意力竟在不觉间被那份凝稳吸去,心头闪过一丝尴尬,她赶紧开口问:“为什么?”
“感觉……”苍宇颌首而道,“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在意自己所在意的,喜欢自己所喜欢的,有时率真而迟钝,有时却聪明得吓人,大概是那种让人摸不着也猜不透,就像——风一般的存在吧!”
“这就是你所认为的特别?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女孩不是没有,只是别人见过的太少。若只是因为这样便会觉得一个人特别,我想我会对你改变看法的!”
“你确实很特别!”苍宇并没有因为夕颜的见解而改变自己的节奏,他含笑继续说,“如果夜错和逸树对你说我刚刚的那番话,你会怎样想呢?”
夕颜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接受啊!本来特别说的就是重要而已。有个人对自己很重要的话,他的存在便是特别的,不论什么理由!”
“源于你对他们的一种自信?我是指关于你觉得你是他们心中很重要的人,所以你能接受他们所谓的特别!”
“不对……”夕颜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苍宇,语气却坚定而真挚,“是相信!”
苍宇微微一怔,双眸里随即露出了理解的笑意。他将手托住下额,用一贯深沉而磁性的声音说:“知道心吗?”
“嗯!”夕颜点点头,不解地看着苍宇。
苍宇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胸膛,说:“它在这里,每天每天,不停跳动。从出生的那刻起便在感受你的每一份情感,每一份心绪,在悄无声息的时候,将你的每一份心情化成了谁也触碰不到,感觉不到的很特殊的东西。它会包在心的外面,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心的结界’!
有了结界,心就可以很安然地跳动,外在的感情,别人的想法,都很难再刺破这个结界。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再受伤,不再难过!而唯一的钥匙,便是‘特别’,只有它,可以打开这个结界,也只有它,能够进到你最深的心底!
我想,夜错和逸树,便是你的钥匙!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住在了你的第几层心界!”
“心的结界……”夕颜若有所思地听完苍宇的话,挣扎着起了床,说道,“能帮我把窗帘拉开吗?我想看看太阳。”
苍宇点头起了身,夕颜看着他走向窗口的背影,用细微得几乎听不清地声音喃喃自语道:“苍宇,曾经有一个人在我的心里……像钥匙般的存在,他,他是……”
“夕颜……”就在伸手抓住窗帘时,苍宇突然回头说道,“像风一样的存在,捉摸不透的内心,这些我刚刚所形容的你,也许也只是你自己……心的结界吧!”
“我……”夕颜惊讶地看向苍宇,拉开的帘子外满窗金色的阳光忽然爬满了他温柔沉俊的脸庞,却依旧掩不去男子的嘴角那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会心微笑。
记忆里本以为遗忘的熟悉又一次涌到胸口,发黄的照片中那个有着同样微笑的男孩的身影和眼前沉稳英俊的男子一瞬间似乎重叠在了一块,忘却了时空的距离,忘却了年华的割裂,明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念头,白色病床上的少女,还是颤抖地脱口喊出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那个也许是藏在最深最深的心的结界里的影子:“烬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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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又有魔物出现,而且不只一个地方!这究竟怎么回事!黑羽叔叔,能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逸树将资料重重地放到桌上,激动不已。
桌子的对面,已届中年的让沉默地盯着两个少年,并不答话,镜片下的目光依旧深不可测!
“树!别这样!”夜错拾起桌上凌乱的资料,对让略一欠身,说:“黑羽叔叔,我们明白了,会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
语罢,黑发少年便一言不发地拉着自己的伙伴退出办公室。
“等等!”及至门口,让又突然喊住了两人,“夜错,逸树,这段时间里,魔息的泄露越来越频繁,我很担心,也许一个新的异界之门即将要开启了……一切,小心!”
待两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让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道:“御神首,真的失去作用了!看来暗夜的族长,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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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你刚刚究竟怎么了。这两天你的情绪有点失控!”办公室外,夜错不解地问着好友。
逸树低头不语,静寂突然横亘在两人之间。忽然,俊朗的少年一拳捶在身后的墙上,激动让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在怪我自己!拿救充为借口,一个人安安全全地躲在谷底。在你和夕颜面临生死关头时,我却不在你们身边……”
“所以这几天你拼命地帮我和夕颜做所有的事情,是想要赎罪?你甚至更希望自己来代替我们承担这些伤势?”
逸树点着头,他承认夜错已经把自己的心情完全看穿了。
“别傻了!写论文,撒谎,点名什么的,这些,都是你该做的。”夜错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随后一把扯住树浓密的鬓角,笑道,“如果你不帮我和夕颜写论文,点名的话,万一我和夕颜学分不够被学校勒令开除,以后我们三个人怎么在一起呢?”
“阿夜……”
“你听说过封魔战役吗?”夜错似乎不想给树什么感慨的机会,又开口问道。
“你是说十八年前的……”
“嗯!十八年前,那时我才一岁,在日本的某处出现了一个异界之门,不同其他,这个异界之门持续地洞开着,人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自动关闭,但涌出的魔息却产生了无数的魔物,这些魔物纠集成群,嗜杀一切。为了保护整个日本,四大家族所有的灵能师几乎全都出战了。那场战斗持续了很久,四大家族节节败退,最后还是里高野的几位僧士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召出封魔结界,强行封闭了洞口。树,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跟那几位僧士一样,以自己的命为代价来封闭洞口吗?”
逸树愣了一下,却随即坚定地说:“如果为了你和夕颜的话,我会……”
“不,你不可以会……”俊俏的少年却毫不赞同伙伴的答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为了别人浪费自己的生命,因为,活下来的人会很痛苦!”
“阿夜,我……”
夜错又一次伸手止住了树的语言,脸上,却已是漾起会心的微笑。
“树,我一直想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