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呀……”
唐采儿紧蹙着双眉幽幽醒转之时,正好对上夏聂人近在咫尺的直勾勾的目光,刚想抬手推开这个莽夫,却惊然发现右手又麻又痒已经不听使唤了。
“是……是……是那恶人的阎王贴么?”
夏聂人忧心忡忡地点头默认,“久闻唐门乃用毒世家,不知小姐……”
“谁说唐门中人就一定要会解毒?……”正在出言嗔怪的唐采儿幡然省悟,不由惊得花容失色,好半晌才瞄了他一眼,“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也不会啊!你们不是同门么?不是兄弟么?”
说起来,唐采儿所遭的祸事自己要付上大半责任,可偏偏却束手无策,夏聂人愧疚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唐小姐,杏林门下所用毒药各不相同,而且我们也不会轻易就告诉旁人的……”
唐采儿的心登时沉了下去,秋寒水后面的话也就没再听入耳中。江湖传闻,冬无名的阎王贴虽说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然而却阴毒得很,至今为止似乎中者鲜有生还之人,而且人人都在生死关头上煎熬七日之久,死状十分凄惨,全身溃烂得不成人状。真要到那田地,还不如自己尽早了断了的好呢。唐门应该有人会解吧?可唐大小姐却哪里会有这份闲心关心过?
“拿来!”
望着摊在面前的玉掌,夏聂人怔住了。
“什么?什么拿来?”
“九转清心丸!”
“九转清心丸?噢……”夏聂人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就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将她的一应物事据为己有,不由得恬着脸嘿嘿地干笑几声,手忙脚乱地将唐大小姐的东西完璧归赵。
“不行,我这就去找我大哥!”囫囵吞下丸药,唐采儿急走两步蓦地又转身道,“夏聂人!姑娘倘若侥幸不死,回头再找你算帐!你害人家变成望门寡,还害人家受伤中毒……你……你就等着瞧好吧!”
瞧着夏聂人目瞪口呆的尴尬模样,秋寒水暗自好笑,连忙解围道:“唐小姐莫急,流光仙子的高足眼下正在城中,我们何不即刻就去求助,总好过长途奔波寻你大哥,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法子成么?”
“哦,流光仙子的徒儿呀,”唐采儿突然一跺脚恼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看人家要走才又提起,是不是成心想着看人家的笑话哪!”
秋寒水苦笑着摇摇头。
“没有的事,”接口的夏聂人马上发现这并不宜解释,就转口道,“你大哥远在华山,又不定行踪,这性命攸关的事儿,万一扑空了就糟糕了……”
“咦?你怎么对我大哥的去向这么清楚啊?还知道他在华山!”唐采儿面色一紧,“该不是你们对他有什么企图吧?莫非……”
“嗐!”秋寒水索性转过身去。
夏聂人骂了声自己嘴笨,连忙陪着笑脸解释,心中感叹这缺乏经历果然是要不得啊,看人家三弟在姑娘家面前多挥洒自如,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落在了下风呢?
“那还不赶紧地,带路找人啊!我可不想好没来由地就死了!”
夏聂人诺诺称是,暗里却一个劲地祷告那救苦救难的流光仙子高徒可千万别一走了之才好。
就在这时秘道里忽地响起了急促的铜铃声。
“真是讨厌!”唐采儿嘀咕着走了回来,恨恨地踢开脚下的几个蒲团,俯下身去又停住了,“喂!你们两个背转身去!不许偷看!”
“好好好。”秋寒水面色古怪地拿胳膊肘撞撞夏聂人,低声道,“二哥,看来你命中注定的煞星终于惊现人间喽!”
夏聂人眼珠转了转,憋出一句:“别拿这个说事儿,想着救人要紧!”
说笑间,一条新的甬道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唐采儿拉扯着二人躲了进去,这边刚刚把门关妥,靠着老苍头宅子那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临关门的时候,唐采儿望着郭诚的尸身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作。
一路弯弯绕绕,空气潮湿了很多,时不时的会有蜘蛛网的余丝挂在脸上,似乎这条通道主人很少用到。
秋寒水突然停了下来。
“唐小姐,这条秘道的出口通往哪里?”
唐采儿头也不回地答道:“春满楼。”
“怎么了,快走啊!”见夏聂人和秋寒水都停了脚步,唐采儿急声催促道。她是半刻都不想耽搁,感觉全身的肌肤又紧又痒,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溃烂发脓?
“二哥,我想去见见她。”终于秋寒水涩声道。
夏聂人沉吟道:“应该的。你也不想她老是流落风尘事是不是?既然今天和小四破了脸,他呢,我看还算说话算话,你就趁这工夫把弟妹安顿一下,或者干脆把她接来,凡事有哥哥同你一起担当……”
“不。我去同她道别。我不能害人害己。嘿嘿,以前我竟是井底之蛙!”说着,秋寒水抢先往前直奔。
“喂——”
夏聂人一把拽住了唐采儿。
唐采儿挣了一下没挣开,低声道:“他会开门么?”
话音刚落,前方“砸砸”声响,秋寒水已经出去了。
“我们走。”
外间愈加纷乱,老苍头的宅子起了大火,大队官军已经开了过来,人叫马嘶闹了个天翻地覆,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夏聂人偷眼看了看唐采儿,不想在这小妮子脸上竟然不见半分异色。两人抽了个空档直奔程萱下榻的吉祥客栈。
到了临近客栈的小巷,夏聂人突然停了下来,沉声喝道:“出来吧!朋友!”
“夏二哥安好!”
巷子口闪出了一道黑影。
“有长进啊!你也要来为难哥哥?”夏聂人不怒反笑。
那人又是一躬,看去甚是恭敬,“二哥为人小弟一向敬服,哥哥们的事,也轮不到小弟多言。此趟我是专为她而来!望二哥成全。”